他们四人到了凡间,已经艳阳高照。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冥界待了那么久,明明去的时候还是深夜。洛阳城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种摊位叫卖不断,小媳妇们拎着菜筐,在卖菜的摊位上挑挑拣拣,不时地和摊贩讨价还价。小姑娘在胭脂铺涂涂抹抹,看哪一款胭脂涂在脸上最是亮眼。
英宁最喜欢凡间,充满了烟火气。她忽然在一处驻足,一个孩童站在卖冰糖葫芦的老大爷面前,眼巴巴地瞧着,垂涎欲滴。嘴里奶声奶气地对他身后的妇人,大概是他的娘亲道:“我可以吃一串吗?”
妇人摸着孩童的头,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回去要好好读书哦。”
孩童娇笑着点头,其实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冰糖葫芦,你叫他做什么,他应该都会答应。
英宁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吃冰糖葫芦了,这会也是嘴馋的很。吾期和夜君早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起朝那大爷走去。
英宁摸摸鼻子,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她在思考,一会他们回来,他要先接谁的冰糖葫芦,才会不伤害另外一个人。不然就两个人的一块接,吃一串举一串,才最妥当。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他们难得达成一致,竟将大爷的冰糖葫芦包了圆。两人一起抬着那草木棒子,数十串冰糖葫芦朝她走来。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此意深得她的心。
英宁拔下一串鲜红欲滴的冰糖葫芦,贴心地问他们要吃吗?三个人竟十分有默契地同时摇头,英年撇嘴,这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呀。
正当她为难之时,一个路人忽然走过来问:“这冰糖葫芦怎么卖呀?”
哟呵,把他们当卖冰糖葫芦的了。英年这么仔细一瞧,可不是吗?这么多,任谁看着都像是做买卖的。英年笑着道:“一文钱一串。”
那人从袖口里摸出两枚铜钱来,递给英宁道:“给我来两串。”
英宁喜笑颜开地接过铜钱,挥挥手慷慨大方地道:“你自己随便拿啦。”
那人伸手在棒子上挑来挑去,吾期和夜君各自将头扭向一边,似乎觉得不太自在,应该是觉得有失颜面吧。
也是,一个是凡间的王爷,一个是冥界的鬼王,竟站在大街上卖冰糖葫芦,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看着他们俩的穿着,根本就是清俊贵公子。吾期还好,常年的行军打仗,身材结实硬朗,经过风吹日晒,皮肤黝黑。而一旁的夜君,一身的白衣似雪,手里还握着一把纸扇,肤色苍白,带着几分纤弱。哪里像是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街上的人大概只注意到一串串红果子,透明的糖浆,在阳光下闪着微微的光,所以他们倒少了些存在感。
他们一路走,不时地有人过来买,还没到王府,他们竟然尽数卖完了。英宁财迷般地数着荷包里的银钱,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十分开心地道:“没想到我竟然还有做生意的天赋,竟然挣了不少钱呢。”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一处酒楼引起她的注意,远远飘来一阵酒香。她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里的酒瘾一下就被勾了出来。她看着身后的三个男人,笑着道:“既然挣了这么多钱,我请你们吃酒如何?”
夜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十分不给面子地拒绝道:“你忘记你到冥界是干嘛了吗?不要只想着花天酒地。”
“哎呀,现在是白天嘛,要找神荼算账,等到夜里才最稳妥,你不要太着急了。”英宁分辨道。
夜君仍旧是冷冷的模样,英宁知道这就是不同意了,再多说无益。
英宁唉声叹气,又转向吾期,捏着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瞧着他,吾期无奈,知道她是想要喝酒了,便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也好,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做正事。”
英宁立刻朝他娇媚地笑,说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说着就拉着他的手就我那个那酒楼里去。
吾期哼了一声,磨着后槽牙,恨恨地道:“好人都让你做了,早知道我就同意好了。”
陌颜仰着下巴冲夜君挑衅地笑笑,心道:“还是王爷有手段,对待一个姑娘家,当然是哄着了,哪有跟人对着干的。”
夜君嘴角抽了抽,大爷的,连种吾期身边的副将都敢笑话他,他也太窝囊了。他站在门外许久,不愿进去看他们卿卿我我的,碍他的眼。
风雨楼刚在洛阳开张不久,里面只卖酒,没有餐食,没有住宿,这样怪异的规定,可见老板不是一般的人。
进门便听到丝竹绕耳,一水的漂亮如同仙子的姑娘,各自抚琴,弹琵琶,乐曲比人更仙。台下坐着的宾客也极其不同,穿着打扮都像名人雅士,不似某些妓馆的宾客,个个穿得人模狗样,干得多是些下三滥的事。
宾客们安静地坐着,闭上眼睛静静地听,不超不闹,偶尔端起桌子上的酒啜饮,有时手指放在膝盖,轻轻地数着拍子。这种地方实属真正的风雅之地。
英宁附在吾期耳边道:“应该喊十王来看一看,他最喜欢这种地方了。”
吾期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他平时花天酒地,不学无术,整日待在乌烟瘴气的烟花之地,胡作非为,哪里适合这种地方。他只是装风雅罢了。”
英宁摇摇头,似不赞同他的说法,她轻声道:“你还是太不了解他,十王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他喜爱音律,才会常去那种地方。妓馆虽属烟花柳巷,但里面确实有不少有才情的女子。”英宁曾听十王讲,他可以为了一支乐谱,重金相求。不管向谁求取,哪怕是一个乞丐也好,他都会低下身份,态度谦卑,完全不会以一个王爷的身份,这样虽得来容易,却是亵渎了他对音律的那份尊重。
吾期想,兴许是他不够了解吧,毕竟他的心思不在那些靡靡之音上,但是子荣倒是真的喜爱。子荣从小的爱好便不同,写个词赋个曲是挺拿手的,至于习武练剑,他丝毫提不起兴趣。为此没少挨父皇的骂,说他不学无术,阴柔有余,硬朗不足。父皇不在了,便换成了皇兄责骂。他常常抱怨,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每个人都看不上他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