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宁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甚至还有两个小太监为她带路,这让她颇感意外。神荼仿佛知道她要来,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
她被带到一间房子里,里面已经有几个宫女在等着。她刚进去,那些宫女便蜂拥而上,三两下就剥去了她的外衣。她一头雾水,双手抱在胸前,退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她拧着眉毛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是来见皇上的。”
为首的小宫女体贴地答:“皇上吩咐了,姑娘要沐浴更衣后才能见。”
英宁也不知神荼打得什么主意,但既来之则安之,她既然敢来,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别说他只是凡间的皇帝,就算他还是冥王,她也从来不会退缩。
英宁放下戒备,任宫女们给她宽衣解带。房里早准备了热水,供她沐浴。热水桶里放了许多新鲜的玫瑰花瓣,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水,将英宁的脸熏得红扑扑的,更添了几分娇俏可爱。
沐浴完毕,她换了一身宫装,碧绿的翠烟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英宁穿着这样繁复的衣装,也从未有过这样华丽的打扮,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扯了扯宽大的袖袍,心情不愉地问:“你们为何要给我穿这样的衣衫,我又不是你们宫里的娘娘。”
那几个宫女掩唇笑了笑,其中一个道:“这都是皇上命人给姑娘备下的,姑娘真真的是好福气,定是皇上看中了姑娘,要封姑娘为娘娘呢。”
英宁嗤笑了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嘴里咕哝道:“他会看中我?他不定是想着什么恶毒的法子,要害我呢。还福气,恐怕是晦气吧。”
神荼要能安好心,还让人奇怪了。她提起长长的裙摆,倨傲地扬了扬下巴,对小宫女道:“麻烦你们带路吧,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身上的衣服沉重,走了没多远,她便觉得气喘吁吁。若不是她的那股子恶气在,她恐怕撑不到去神荼的大殿内了。宫女们走在她身侧,细心搀扶着她,总觉得她下一刻要被脚下长长的裙幅给绊倒。她一边走一边叹气,宫里的娘娘可真不是好当的。她想及此,蓦然出了一身冷汗。神荼这厮不会为了拆散她和吾期,真封她一个妃子吧。她恨得咬牙,神荼还真舍得牺牲自己,为了吾期他竟然这么豁得出去。好吧,若他敢这么做,她就敢剁了他。
到了神荼的殿中,其实是他的书房。他正坐在案桌旁,一只手支着头,闲适地看着一本书。
案桌上点着熏香,香炉里冒着袅袅的烟。他将英宁晾在那里,也不理会她。直到英宁有些不耐烦,他才抬起头看了看英宁,嘴角含笑,眼眸深沉。透过迷蒙的烟雾,英宁看不懂他眼睛里的情绪。
身后的宫女低着头缓缓退去,英宁依然拎着裙幅,冷冷地瞪着他。
神荼放下手里的书,慢慢起身走到她身旁,手指袭上她的头发,摸了摸她头上的发簪,笑着说道:“朕为你准备的这身衣衫,你可还喜欢?竟然这样合身,看来朕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英宁拂去他的手,冷淡地问:“你知道我要来?”
神荼懒懒地笑笑,语气透着些漫不经心:“朕是知道你要来,不过比预想的快了一些。你以前做事心思重,沉稳,从来不会这样着急,看来吾期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朕想象的要重要。”
英宁哼了一声,凉凉地说:“他在我心中自然是无比重要的,你又不是第一日才知晓,说吧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神荼笑了笑,拂了拂衣袖,抬起头看向远处,不紧不慢地道:“这话不该朕问你吗?你风风火火地进宫要见朕,又是有何目的呢?”
神荼莫名其妙地操作,让她几乎快忘了自己因何而来。她捏了捏衣袖下的手指,咬牙道:“我希望你能收回那道圣旨。”
神荼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站在那里笑得不能自抑。良久他才收敛笑容,淡漠地道:“你是在教朕如何做事吗?朕的旨意已下,怎能说收回就收回,让旁人看了觉得朕言而无信。朕作为天子,怎能轻易失信于人,这不会让天下人耻笑吗?朕以后还如何治国,如何平天下?”
“你明知道我和吾期两情相悦,为何还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喜欢的是我,你为何要强塞一个苏元若给他?神荼,你带着私心,你到底是为什么?”英宁一字一句地质问他。
神荼挑眉,一副淡然的模样:“喜欢谁就要娶谁吗?天下没有这等的好事。朕的后宫佳丽三千,有几个是让朕喜欢的。英宁,你和吾期纠缠了这几世,还是想不明白。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成眷属,你们之间是孽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从前你是天上的神仙,他是冥界的鬼王。后来你是凡人,他依然是冥界的鬼王。现在你是冥界的冥王,他却成了凡人。这那一世你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人鬼殊途’的道理你懂不懂?”
英宁并不相信所谓的人鬼殊途,她更相信事在人为。“这就是你要强势拆散我们的原因,实在可笑。分明是你怀恨在心,想要打击报复罢了。你恨我,所以才不允许我和吾期在一起。你怎会眼睁睁看着我和吾期双宿双飞呢?我说得没错吧。”
神荼没有回答她,他背着手走回案桌前,端起一杯茶水慢慢地啜饮。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神荼勾起嘴角极其诡异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