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阴暗潮湿,时不时还能听到滴答的水声,一股子腐烂的霉味熏得人想吐。这里的灯火更加晦暗,明明灭灭的,什么都看不清。牢里大多关的是死囚,总会有歇斯底里,惊悚刺耳的声音传来,大概是不想死吧。如此这般,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怖。
英宁被捆在一个地桩上,这锁魂链真是个好东西,她丝毫动弹不得。她如今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有鬼差打开她的牢门。一个黑影闪身进来,英宁微微抬起头,待看见来人,她讽刺一笑:“怎么?冥王大人是来向我炫耀吗?你赢了,回去喝庆功酒吧。到这样的地方,来看一个阶下囚,实在不符合你的身份。”
神荼一身黑衣,暗夜里衬得极是阴冷。他背着手,在她面前走一遭,满脸的诡笑:“这有什么值得好炫耀的,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连一丝的意外都不存在。我早预料到此结局,所以并没有什么成就感,我也无需向你炫耀。”
英宁低头垂目,沉默良久,才低低开口问:“我不明白,你是如何得知我要取而代之的?我自问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我就快死了,你不如叫我死个明白。”
神荼笑着说道:“你以为我会凭白送你一只鸟吗?我们可从没什么交情,我也从不是什么温和良善之人。”
英宁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是灵儿,原来如此。我待他那样好,将他当做宝贝一般养着,竟没想到是他出卖我。真是可笑,真是讽刺。我真的是傻,将这样的东西养在身边,被他咬死都还不自知。”
“他每日负责你的一举一动,你做任何事,他都要一五一十地报与我。哪怕你一天都吃了什么,何时睡觉,何时起床,我都了如指掌。”神荼脸上浮现得意的神色。
“至于夜君,我见他第一面,便怀疑他就是当年魔王的儿子。经过我多番调查,很快就弄清楚了他的真实身份,果然是魔族余孽。所以你与他勾结,我便知晓你们一定是在密谋什么。我一早就防备着你们,自然是不会输的。”
“你从开始化名阿茶,就是故意接近我的。你怕我知晓你是杀父仇人,有朝一日会找你寻仇。未雨绸缪,我自来冥界,你就准备算计我了,呵呵,你的心思真是深沉如海,我真是甘拜下风。”英宁冷硬地开口。
神荼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似乎并不认同的她的话。他缓声道:“初识你时,你天真烂漫,我确实有几分喜欢你。只是你我之间,不可能存在友谊。冥界里,本就是有你无我,有我无你。我只能说,你不该是戚无殇的孩子。只要你活着,早晚会有人,借着名正言顺的由头,扶你上位。我辛苦经营冥界这些年,怎能轻易拱手让于你?白英宁,你本就不该活着。或者,你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天界,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神仙。”
英宁看着他冷笑:“神荼,为了坐稳冥王的位置,你真是煞费苦心。死便死了吧,与你拼计谋,我自愧不如。”
“不,英宁,你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为了攻下冥界,你不是连魔族的妖术都修炼了吗?只是你修炼的时间太短,你本身的灵力也不高,所以你根本就不会是我的对手。不过若是夜君在,我倒是无多大胜算。真是可惜,我很早就将此事禀告给天帝了,他还未出师,便被天帝生擒了。”
“而你,我完全不会放在眼里。你不了解吾期,没有把握的事,他怎会让你去犯险?所以我不费吹灰之力,他便替我解决了一切。不过,他还是太优柔寡断,竟想劝你收手,他是真的不知晓你我二人之间的渊源。”真相令人难以接受,神荼说的所有种种,只是因为她身旁没有值得信任的人,连吾期都不算。
英宁遇人不淑,被身边人背叛的彻底,她此时无话可说。她心如死灰,又道:“你这可算是承认了,我的父亲是你亲手所杀?”
神荼仰天笑了几声,慢慢走近英宁,坦然看着她,轻轻在她耳边说道:“你不是已经将我定罪了吗?何必再多此一问。是我杀的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天帝都不曾说什么,你在此拨乱反正,岂不是打了天帝的脸?”
片刻,神荼又道:“英宁,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分清黑白的。我将这冥界治理的井井有条,一切和顺安平,谁又会在乎我当年是如何上位,谁又在乎戚无殇是如何死的。这世间有太多的事,不问过程,只看结果。你还是太天真了,是非黑白,界定从来都是模糊的。你非要去弄清楚,只会伤了你自己。”
英宁闭上眼睛,从未有过的不甘蔓延至心头。她此生无法报仇雪恨,依神荼的性子,大概也不会叫她有来世了。也好,灰飞烟灭,也好过这样痛苦煎熬地活着。
神荼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泛起轻松来,一切终于就要结束了,也不枉费他这般苦心筹谋。他幽幽道:“天帝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不会让你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