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伊夫人,虽只是个妾,但在京城女眷们的嘴里,她可是个传奇的人物。京城有处怜媛楼,那可是个吸引了举国上下的文人骚客、官宦士族的“宝地”。白望染偶然路过几次,只见入者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出者双目无神、精神萎靡。世人只知道怜媛楼里有位名唤“皖罄”的花魁,多少人一掷千金只求睹其芳容,却早已忘了在五年以前,有位名唤“婳涟”的女子,可比如今的皖罄姑娘风头更胜。
而这位婳涟姑娘,正是现今顺亲王府的伊夫人。
风尘女子被亲王收做妾室,丈夫更是宠妾灭妻让妾室手握掌家之权,这等趣事自然是人们茶余饭后的好谈资。伊婳涟虽早已被赎了身,可一朝为妓的往事还是她身上抹不掉的污点,在王府中若有谁人提起这事,是丫头小厮,就杖毙致死;是新纳的妾,就变卖青楼。偏偏眼前这位正妻王妃最是令伊婳涟无可奈何。
伊夫人气得上牙根子都快嵌进鼻腔,心里盘算着要好好教训这王妃一顿,脸上却还是作笑道:“姐姐不嫌弃我出身卑贱,我心里感激不尽。如今管着府里的事,也是殿下和姐姐信任,才交托于我,我自然是不敢辜负的。”
白望染最是看不惯这人的惺惺作态,这会儿南霜端着茶盘子进来上了茶,白望染略品了一口,点头道:“茶是好茶,这般品质的茶我便是在母后宫里都极少喝到。只是这般好茶,怎的姐夫……哦不对,是叔父。叔父怎么光给了你这般珍品?夫人作为妾室,怎么也不想着给主母送一些,只当是请个安,也不至于生分了。”
送给白望烟一些?伊夫人暗暗嘲讽,心里更是不屑。这般好茶可是殿下从圣上那儿得来的,府里佳丽不计其数,却独独只给了她伊婳涟,还不是因为她最是得宠,在殿下心里地位最高?她白望烟算个什么,也配得这等好东西。
嘲讽归嘲讽,不屑归不屑,伊夫人也不说多的话,只是静静喝茶。
白望染倒是没多注意,见伊夫人没回嘴,便开口又道:“叔父毕竟是长辈,我不可僭越了。我平日外出时,也多听人说过夫人一些不该说的闲言碎语,不过我自是不信的,心里总想着要亲眼见一见才是。如今见了夫人,只觉夫人不论是气质还是才能,都是京城女眷中的高手。”
“王妃您过誉了。”人总是爱听赞美之词,伊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听白望染夸了一句,伊夫人登时便眉飞色舞了起来。
可白望染的话还未说完,这时只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道:“只是我还有句话,思虑一番,还是想告诉夫人。所谓妻妾,妻承大局,妾守本分。这本分所谓何,我没做过谁人的妾,娘家父亲亦未曾纳妾过,只怕是说不明白。但我还是想提醒夫人,既然身是妾,便该有妾的样子,做该做的事,而不是僭越到主母头上,无法无天,无道无理。”
这浇头的冷水泼得伊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却没得动怒,只能故作冷静带着笑,言语中含着刺道:“王妃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方才说,咱们家殿下,您也是要叫一声叔父的。我虽只是个妾室,但毕竟虚长您几岁,若说道理,想来我懂的要比您多些。”
“道理?”白望染斜着眼轻瞥向伊夫人,故作天真的语气,却说着最刺耳的话:“伊夫人说的道理,可是如何从烟花柳巷脱身,而又为亲王之妾室的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