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雨季,暴雨初停,青石巷内积水已淹到了小腿,墙缝里布满了厚厚的青苔,清新的空气裹着草木香扑面而来。
人们趁着天气好转,纷纷带着农具出门,戴着斗笠,蹚水而出,溅起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蓝依背着斜挎包,头发都来不及扎,嘴里咬着条暗蓝色的头巾,一边匆匆往门外走,一边弯腰伸手卷裤腿。
刚走到门槛边,她急促的脚步顿住,缩回差点踩在积水里的右腿,乖乖的半蹲下去,伸手去卷另一条裤腿。
正在此时,耳边听到一声娇俏的轻笑,对面的木门也吱呀一声开了,蓝依顿觉不妙,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裤腿也不卷了,直接转身就往一侧躲。
对方显然速度更快,只听一声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一大片水浪溅起,蓝依只来得及闭上眼睛,便被扑面而来的水浪浇湿了大半个身子。
对面的笑声更响亮了,少女的娇俏的声音脆生生的,银铃一般,在整条窄小的青石巷里回荡,伴随着水浪的哗啦声响,在薄雾未散的清晨里,格外的提神醒脑。
蓝依刚消下去的起床气顿时又蹭蹭噌的往上涨,她涨红了脸,手里还拿着条头巾,松着一条湿透了的裤腿,指着对面的少女骂:“陈癫婆!你要死啊!”
青石巷不过半丈宽,地上铺的是青石板,两边建的是青瓦房,邻居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融洽,两家人从没红过脸。
然而陈雅风和蓝依却像转世的仇人似地,从小就不对付,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简直比那些多年的对头夫妻还更能折腾。
陈雅风模样秀丽,皮肤白里透红,瓜子小脸上配着柳叶眉,笑起来一双眼睛还会弯弯的翘起来,可爱又漂亮。
她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小萝卜头,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一水儿的白包子脸,软糯又可爱。
陈雅风此时慢悠悠的带着三个萝卜头,已经走到了安全距离之外,隔着几丈远回头看蓝依;
脚步不停,笑容虚伪,她那弯弯的眼睛上下打量蓝依一眼,声音甜美的说:“丑,八,怪。”
蓝依:“……”
蓝依原地抓狂尖叫,随即以更快的速度窜回屋里,将湿了的衣服换下,又拿头巾将头发包住了,卷好了裤腿,这才又挎着小包往门口冲。
练完早课的大哥从门里进来,见到黑着脸疯狂往外窜的妹妹,顿时停住脚步,问:“怎么这么晚?要迟到了吧?雨伞带了吗?”
蓝依边跑,边恶声恶气的说:“不会!我跑的快!”
说完,便听到哗啦啦的一阵疯狂水响,大哥走到门口往巷子里看,妹妹早已不见了身影,徒留地上满地的水浪晃荡。
庵前镇有本地居民三百多户,为了方便镇上的孩子上学,学堂便建在镇子中心的百花街,女学在西,男学在东。
男女所学科目各不相同,今日早课是一位颇为严厉的女先生,三十多的年纪,还没有嫁人,听闻与家里闹翻,才来到庵前镇上当女先生的。
学问是有,但脾气也是真的火爆。
每次赶着她的课,蓝依性子再无畏,也不敢正面跟她杠上。
今早陈雅风这个贱人就是故意的,蓝依气的一路都不顺,只想着要怎么报复回去。
赶到学堂门口,眼见着女先生已经拿着算盘在往屋里走了,蓝依憋足了气狂跑,终于赶在女先生之前窜进了课堂。
女先生身材瘦削,脸颊更是清瘦,颧骨有些高,斜着眼看人的时候,仿佛会发射寒气。
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也就三十多个,这几年同窗下来,也全都熟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