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了仔仔细细的盯着胖汤圆看了一圈,要是个傻子可不好办,万一中途大叫起来,把人贩子的注意力引过来就麻烦了。
那团褐色的污渍引起了陆安的注意,再凑近一点,闻到了一股肉味……红烧肉?酱肉?反正是肉味……
“咕噜噜……”
自己的肚子响了……不能想起肉,越想越饿……
不能想,克制克制……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养精蓄锐,解决这个胖傻子,不能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视线重新放回这个胖汤圆身上,手也没有停,捏着钉子来回晃动,因为害怕被前面坐着的公鸭嗓听到,只能跟着马车的节奏来。马车快,陆安动作就跟着快,马车慢,就跟着慢。
太阳越来越大,马车越来越像一个蒸笼,躺着的两个小孩仍然在昏睡,路坑坑洼洼,身体随着车上下颠簸,越发像破布娃娃,看不出生命体征。
那个孩子仍然看着钉子一动不动,诡异的安静。
陆安眼前有点发晕,身体还是太弱了……胳膊发酸腿发麻,老话讲的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身体成了逃命的本钱,陆安一边擦汗一遍在心里暗暗道,逃回去后一定要每天跑个一千米锻炼身体,太弱了……
陆安闭上了眼,太累了。自己被困在这马车上,孤独感铺天盖地的从四周压过来,混在闷热潮湿的车厢空气里,压的陆安一阵阵恶心。万恶的封建社会,天杀的人贩子,遭雷劈的穿越,一堆堆无妄之灾,让陆安从心底里泛起来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太阳越升越高,这伙人停了下来,吵吵嚷嚷的吃吃喝喝。从车板的缝隙里陆安看到公鸭嗓拎了一个布袋子往马车这边走,顿时往车板上一歪,看到那个胖汤圆还傻愣愣的坐着,伸手快速的把他一拉,同时小声道“闭眼”。两个人齐齐歪倒在车板上,陆安刚摆好胳膊,就听到了马车的后车板移动的声音,但是声音在前方。
陆安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通过车板缝使劲往前瞄。自己前面的一辆马车,也就是第二辆的车板被拿下来放在了一边伸手从里面拿了一个什么东西看了看又丢了回去。然后满意的把车板封好,朝后走来。
陆安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全身放松,假装还晕着。那个钉子硌在陆安后腰上,被她的胳膊挡住。
公鸭嗓挪开了车板,伸着脑袋把车里的小孩看了一圈,然后拿起车里的水壶晃了晃,才把后车板重新封好,拿着空水壶走到最后一辆车那里灌水。
公鸭嗓一走陆安就睁开了眼睛,不过还是歪在车板上没动,她怕自己动了会被公鸭嗓听出来。听着外面这群人说话吃东西的声音,陆安一边在心里默默的骂这些人无良,一边暗暗庆幸胖汤圆刚才没动也没有睁眼睛,看来这个小孩不太傻,应该是被这些人吓坏了。不傻就好,不傻就能交流,虽说不一定可以在自己逃跑时帮上忙,但是至少不会咋咋呼呼拖后腿。
没多久唐老鸭就回来了,把水壶随便往马车里一扔,好巧不巧砸在了陆安的脚踝上。
WTF…………
陆安一动没动,心里把公鸭嗓上下五千年的祖宗全问候了一遍。
公鸭嗓又把一个袋子往车里一扔,然后依旧封好车板走回去和别的人瞎侃,陆安甚至都能听到他嘴里断断续续冒出来的“小春花”……真真是一个色胚……
胖汤圆已经重新坐了起来,盯着水壶一动不动。陆安把那个袋子拽过来解开,是四块窝头,看颜色气味应该是玉米面掺了别的什么粮食做出来的窝头,从车板缝里往外看,他们吃的也是这种窝头。陆安陷入了沉思,以自己贫瘠的知识储量,玉米原产于美洲,传入中国的时间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也就是明朝,直到乾隆时期还都属于皇家贡品,《金瓶梅词作》里写“烧鹅肉”和“玉米面玫瑰果馅蒸饼”都是财主西门庆宴请宾客时的美味,怎么在这个架空的朝代,玉米已经这么普及了?都舍得给他们这群小孩吃这个?虽然每一小块还没有自己的拳头大,可毕竟也是玉米啊,吃的和西门庆有一拼?!
陆安魔幻了……难道在这块土地上有穿越的先辈提前把玉米引进了?想到这个可能性,陆安头也不晕了,腿也不酸了,甚至被公鸭嗓砸的脚踝也不觉得疼了,兴冲冲的幻想美好未来。有先辈就意味着穿越不是偶然事件,不是偶然就可能有共同点有规律,找到规律原理说不定自己就能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安仿佛在看到二十一世纪在向自己招手……
胖汤圆撇了陆安一眼,又转回去盯水壶,眼神里就差写着“神经病”三个字了。
陆安揉揉脸,把自己快咧上天的嘴角扯了扯,当务之急是先逃出这些人的魔爪。然后闭上眼睛,深深的吐了口气,开始继续拔钉子。
水壶里的水她不敢喝,这两个比自己早被抓来的孩子都没醒,那这吃的和水一定有问题,胖汤圆虽然一直盯着水壶看,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伸手去拿,陆安默默的想,这孩子还算有点脑子。
陆安又从窄窄的车板缝里往外看,动作鬼鬼祟祟的像个老鼠一样,八个人,一共八个人贩子,自己之前估计的没错。
唐老鸭背对着自己往一棵大树下走,一边走还一边对另一个人讨好的点头哈腰。那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五官平平,板着一张脸,陆安却觉得他身上围绕着四个字:“霸气侧漏”。这是那个老大。老大正在和旁边盘腿坐在地上的一个人说话,声音很低,听不清楚。这个人身材中等偏瘦,一身青灰色长袍,皮肤很白,左手手腕上套了一串佛珠,一张圆脸,面无表情。他在说话,那个老大偶尔点点头。
把所有能看到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看了一遍,八个人里,戴佛珠的这个人让陆安最为畏惧。你想,偷小孩的戴佛珠,多变态啊。希望晚上自己逃的时候不要和他对上吧。
马车启程。
太阳渐渐西落,那颗钉子终于被拔掉,陆安把它握在掌心,心下微定,缓缓吐了一口气。
万事俱备,只欠天黑。
太阳把自己的半张脸都藏到天边的重重树影后时,马车放缓了速度。。
下了官道后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一阵阵狗叫声,暮色四合,通过木板缝还能看到农家土墙里冒出的炊烟,风把饭菜的香味连同阵阵凉意一同送进来,同马车里因为人多而挤出的汗味混在一起,一阵阵刺激着陆安的大脑,不得不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马车穿过了村子,绕了一圈后拐上了另一条官道。方向依然是铜城。
果然奸诈,陆安在心里默默的冲老天翻着白眼。他们一群人本是自北向南来,这样绕道后变成了从西边来的了。黑社会有脑果然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