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代价。
哪怕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韩彻愣了愣,心中一松,连来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巨石仿佛倏忽滚落下去。
见孙子迟疑不语,韩中尧以为他不解。
“十三,”他缓缓说道,“我与顾家有旧,欠下的恩,这辈子怕是偿还不尽。”
韩彻此刻并不在意祖父和顾家的渊源。
他半跪在老人面前,抬头看着那张苍老的脸,等着祖父说闻家的事。
“这闻家,并非良配。”
韩中尧的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仿佛提到闻家的过往,污了自己的口舌那般。
在韩彻灼灼的目光中,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摇头道:“闻家,不干净啊。”
几十年前,大魏末年。
各地势力割据雄霸一方,天下大乱。
战火四起,民不聊生,处处混乱不堪。
而后,虽在元氏门阀带领下,大军扫平全境,渐渐趋于统一。
但北方强敌虎视眈眈,趁火打劫,不时侵扰北境。
其中,尤以常年游牧的北燕为甚。
那帮强盗所至之处,家畜牛羊,粮食布料,女人孩童,一律被当作战利品掳走。
边民苦北燕久已。
北方军队殊死顽抗,但奈何北燕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兵器配给,无不俱全。
韩中尧当时曾带军队与北燕作战。
他心生疑窦,不知北燕世代游牧,从无根植,又不懂冶炼,如何会有那么完备的军需?
撒出去无数探子,他才隐约察觉到,这背后隐藏着黑暗的交易。
闻家是北境最大的盐铁贩子。
正是这个闻家,冒着杀头的风险,趁天下大乱,走私盐铁粮草到北境。
与闻家交易的正是北燕秘使。
他们用掠夺来的大萧民脂民膏,返还给为大萧子民的闻家,再从闻家手上接过大萧子民种的粮食,打的兵器。
那些粮食,填饱了北燕将士的肚子。
吃饱喝足的北燕人,举起萧人打造的刀枪,穿透了无辜边民的体。
闻家靠着常年在边境走私,积攒了无数财富。
韩中尧本设计抓人,但正值高祖亲征,战场上引发雪崩,混乱之际他拼死救出高祖,自己被埋在雪堆里。
一晃眼,他便成了双腿俱废的残废。
而那个闻家,因在战争中贡献过不少药材钱帛,在京城里谋得了立足之地。
然后闻家摇一变,成了靠药材生意起家的富商世家。
当年韩中尧收集到的证据,早已悉数毁于战火之中。
闻家在京城的生意越做越大,大有扶摇而上之势。
他们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但这个人是谁,闻家还做过什么吃人的勾当,韩中尧早已不想去查。
这些,与他无关。
他唯一在意的人已经死了。
韩中尧的心也死了。
从得知顾瑜的死讯那一刻起,那颗曾为边境战火而跳动的心脏彻底冷下来了。
若不是事关顾家后人,闻家的事,以韩中尧的傲气,怕是带到棺材里都懒得提及。
他将这些事,悉数告诉韩彻,便是要让孙子知道,闻家绝非善类。
这两年,闻家背后尚且有人扶持。
但若后台一倒,东窗事发,闻家轻则通敌,重则叛国,全家都逃不了干系。
韩彻的心砰砰直跳,渴望着迅速终结他心中的霾。
但他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神,只是淡淡道:“祖父,可是顾大夫迟早要嫁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