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宁也笑道:“亲兄弟明算账,何况闻郎君并非我哥哥。”
那双细长的眸子微微一眯,眸底闪过一丝寒光。
但他那张白皙文秀的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
“三妹妹可是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或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唐突了妹妹?”
他避而不谈,反而问起顾君宁要走的原因。
顾君宁早已料到,此人惯会乱石铺街,顾左右而言他,是故她请杜衡将及早备下的药瓶取出来。
“郎君请看。”
闻西舟认出这是闻家药坊所产。
杜衡亲自取了几丸药,放在清水里化开,端来呈给闻西舟看。
他虽没学过医,但家中经营药铺,于药理浸淫多年,一看这药丸化开的情状便知有异。
“闻郎君,药方里的石斛和菟丝子两味,在这丸药里连一星半点也没有。”
还有粗粝的砂石和灰尘。
这些,不必顾君宁提醒他也看得出来。
闻西舟的脸色果然变得不太好看。
“这些粗人,”他愠怒道,“妹妹且等等,我这就将老宋唤来责问一番。”
他站起身,重重一掸袖,作势要走。
顾君宁淡淡地叫住他,“闻郎君留步。”
“老宋是你们家的下人,你要如何查处发落,那是郎君自己的事。”
“但闻家和顾家合作,这些药是顾家开出去的,病人吃了药病情恶化,这罪过是顾家在背。”
“顾家上上下下,还有医馆伙计,吃喝生计全指望着济世堂。”
闻西舟抿紧唇角,面露警惕,攥起拳头紧紧盯着她。
“是故,”顾君宁起身福了福道,“闻郎君待顾家有恩,顾家自然感激在心。但事关顾家百年清誉,我丝毫大意不得。”
“闻郎君不妨承了我的请,以后你依然是我二哥的同窗好友,是我顾家的恩人。”
这席话说出来,她已经不打算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闻家和顾家的合作关系,今日必须一刀两断。
闻西舟如何听不出来?
但他没有立即发作,反而一掀袍子,重新跪坐下来,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
“顾妹妹。”
他唇角含笑,垂着眸子,低声道:“妹妹好狠的心。”
“闻郎君误会了。”顾君宁答道,“这也是为了替闻家剔除后患,免得坏了闻家名声。”
她知道他说的不是老宋的事。
但顾君宁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本正经地拿家业去挡闻西舟暧昧的暗示。
两人僵持许久,闻西舟终于放下茶碗,轻笑道:“顾妹妹可找好新铺子了?”
顾君宁点点头。
闻西舟有些惋惜地叹气道:“这间铺子虽然地段好,但从此少了妹妹,这屋子也显得粗陋似猪笼。”
“闻郎君说笑了。”顾君宁坚持装傻充愣。
他环顾四周,神情有些失落,不知是真的难受,还是强装出来的。
“顾妹妹,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们闻家绑在一起吗?”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顾君宁的心蓦地一紧,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