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顾二爷在前排挤出个空位,招呼顾叔陵和顾君宁到他身边来。
台上,尚药局的医正负责主持验药。
验药前,每家医馆的郎中都要登台亮相,公开身份,免不了要介绍一番。
起初那几家医馆倒还规矩,郎中依次上台,把自家呈上的丸药和医馆名字说了,也就老实下去了。
但后面的郎中赖在台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们不仅要夸大丸药疗效,还要大谈特谈自己的师承履历,故意借机当众夸口似的。
何春宜看不下去了,和池青阁耳语几句,命人催促郎中们快些说完。
不一会儿,只剩下三四家。
医正唱名唱到万福堂、仁寿堂和济世堂。
顾二爷赶紧把侄女推到台前,让她跟在前面两位老大夫后面登台。
万福堂的郎中号称一剂药便能把人救回来。
仁寿堂常年和他家打对台戏,照葫芦画瓢,对外宣称自家郎中艾灸功力了得,还没烧完一条艾条,就能治好疑难杂症。
旁人半信半疑,索性称呼两人为“许一剂”和“殷一条”。
两人都年近半百,长须及胸,面色红润,颇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感,往台上一站便吸足了目光。
他俩身边的顾君宁,年纪轻轻,水灵清丽,看着与二人差了两辈。
医正介绍各家郎中时,许一剂不免冷笑。
“济世堂是没人了吗?什么黄毛丫头都敢登上台来,老夫若与这不懂事的娃娃同台,岂不让同行笑掉大牙?”
殷一条也看不上济世堂,捻须摇头道:“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娃,如何能当大夫?小娃娃,还是让你家大人上来吧。”
下面的看客也跟着起哄,非要看老头子和小姑娘打擂台。
顾君宁落落大方,直视两人,笑道:“医术高低,又不是凭谁的胡子长来评判。否则,村子里养的老山羊,岂不各个都是神医?”
众人哄堂大笑,嚷嚷着要许一剂和殷一条找回场子。
许一剂被病人追捧惯了,何时受过这等嘲讽?
“你这女娃好生放肆!老夫行医数十年,仅凭一剂药便能救活病人。京城达官显贵无数,谁不知许一剂医名?”
殷一条啧啧道:“一剂老兄的大名,京城医师谁没听过?我凭一手艾灸之法,今日与许兄同台,倒也不虚。”
言下之意,便是顾君宁寂寂无名,不配与二人站在一起。
顾君宁拊掌笑道:“原来京城医馆里时兴取这诨名。那我也不好驳了两位前辈兴致。”
“你们若是喜欢,就叫我‘顾一针’好了。”
“经了一剂一条后,治不好的病人,便送来济世堂扎上一针,如何?”
许一剂气得胡须颤抖,怒道:“装疯卖傻!”
殷一条的眼睛骨碌碌一转,复又笑道:“京中贵人大多服过许兄开的药。今日在场的,受过许兄救治的恐怕不少吧?”
下面稀稀落落响起几声附和。
许一剂的脸色稍缓,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瞥向顾君宁。
殷一条接着说道:“老夫虽不及许兄年长,但这几年,老夫治过的病人也不少。”
“就说前朝孟老太傅的夫人,卧床多日不起,照样是老夫一支艾条灸好的。”
以他的意思,便是要拿病人的身份来压顾君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