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二人心知肚明,但无法同任何人言明。
韩彻暗中设计除掉姜家长子,在萧帝眼里无疑是投诚之举。
一旦韩家和武将派系来往过密,韩彻做过的事便会被抖露出来,足以摧毁武将集团内部的信任。
如此一来,无论韩中尧还是韩彻,定国公只能做孤臣。
新帝猜疑心极重,这也是唯一能保全韩家的选择。
想到这里,韩中尧的眸子黯淡不已。
他靠着枕头,长吁一口气,犹豫道:“十三,仅是如此?”
现在还不到非动姜家不可的地步,韩中尧到底顾念同袍旧情。
“机不可失。”
韩彻没有再解释,料定祖父必然清楚。
册封旨意已下,他此时动手,是最好的时机。
而且,姜家行事招摇,迟早为朝堂不容,若他不为萧帝设计剔除此患,旁人抢先下手,韩家便失了先机。
不过,他还藏了另一层心思。
回京后,他方才得知,姜姣险些害死顾君宁。
韩彻为之震怒。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对一个女人下手。
那就动一动姜家的男人。
今日,姜家长子便要被流放出城,韩彻心中闷气稍舒,这层私心以后他也绝不会向任何人提及。
韩中尧见状,心中无奈,伸手摸索着,捉住他的手腕,恳切道:“定国公之位,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头悬利剑,祖父从未想过,要逼你坐这个位置。”
韩彻将手腕轻轻挣脱出来,“我身为韩家后人,生死荣辱皆系于祖父一人。呵,十三生来便当为祖父分忧。”
他生来就是韩家报恩的工具。
一辈子只能被困在祖父身边当他的眼睛和手脚。
“彻儿……”韩中尧收回手,疲惫地闭上眼,叹道,“顾家的事,一旦步入正轨,你便不必管了。”
就在这时,管家进来禀报,说是顾家娘子想见十三郎君。
韩中尧示意他下去。
韩彻那张冷漠俊逸的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的声音依然透着疏离和恭敬。
“祖父保重身体,十三告退。”
出了那间屋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嗤笑道:“顾家……祖父交给我的事,唯有这一件有趣些。”
管家没听清,他已大步朝门馆走去。
门馆里。
一盏茶还没喝完,他对面的少女已一口气把事情说完,托着腮眼巴巴地望着他。
屋内燃着炭火,她的桃腮染了淡淡的粉。
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
韩彻啜了口茶,看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故意冷淡道:“要我陪你夜探顾家旧宅?为什么是我?”
顾君宁一脸狗腿相,讨好道:“韩郎君身手好,性子好,模样好,什么都是最好的。”
“最好?”
他轻嗤一声,不以为意。
要不是她不会武功,翻不了院墙,也不至巴巴地跑来找他。
但她有求于人,脾气比平时还耐心温柔。
那张柔嫩的菱唇勾了勾,唇角的笑意甜得能溺死人。
“韩郎君,我不收韩府诊金,作为交换只求你陪我走一趟,你只需把我拎进去再拎出来就好。”
想到她的计划,顾君宁另行补充道:“这事耽误不得,越快越好。”
偏偏韩彻只把最后四个字听进去。
“快?”他似笑非笑,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道,“跟一个男人,就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