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针对雪怪的战斗,罗德岛不会插手。”
阿米娅的声音在罗德岛的通讯频道里回响,像往常一样带着跟她年幼外表不同的坚定,但却罕见的隐藏了一丝悲伤。大部分罗德岛干员在听到这句话后都松懈了自己刚绷紧的神经,有些人扭过头看了眼处在指挥位置的阿米娅,虽有不解但仍然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煌站在阿米娅身后的楼顶上,看着跟近卫局混在一起的那些白色,咬了咬牙齿,将火气压在心底。
她还是来晚了。
“快结束了吧?”
久别重逢并没有让瓦伦丁感受到太多的喜悦,回想起这段在龙门度过的时光,他只觉得疲累。整合运动和龙门都发生了太多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情,他也见识到了太多难以置信的战斗,以至于现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他都不会再觉得惊讶了。
事情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浮士德死了,梅菲斯特变成了废人,雪怪小队把霜星托付给了幻影弩手让对方帮助她离开这里,自己却自告奋勇留了下来阻挡住龙门近卫局的攻势,只是为了让他们的大姊和更多的同胞远离这里,免得被追上功亏一篑。
雪怪小队会死在这里,这应该是今天最后一件令人难过的事了。
但也仅仅是难过而已。
也许在前世,瓦伦丁还是那个手机屏幕前的博士时他有可能会对这些人的死亡感到遗憾,如果再感性一些的话也许会挤出几滴眼泪,毕竟萨沙伊诺以及雪怪小队的故事都很感人,值得让观众流出泪水。
但是现在他站在了泰拉世界中,站在切尔诺伯格和龙门的面前,并且成功的成为了这两座城市的一员,参与到了抵抗整合运动入侵的战斗中——也许这两座城市的领导者并不把他当人看,但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这座城市本身就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那么后来呢?
切尔诺伯格在火焰中化为一片废墟,龙门贫民窟名存实亡。在离开切城一直到现在那么多的夜晚,瓦伦丁不知道梦到过多少次那场战争,仿佛时间倒流让他又一次站在了那片废墟之前。他的眼睛被火焰熏得发红留下了滚烫的泪水,但很快就被高温蒸发,只留下了两条细细的泪痕;爆炸声尖叫声大笑声哀嚎声仿佛鞭炮一般炸进了他的耳道之中,那其中盖不住的已经溢出来的痛苦绝望和疯狂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似乎永远不会断绝……
切城战争已经成了他的一个心结,而且很难解开了。也正因如此,瓦伦丁对整合运动的看法要比绝大部分三次元博士偏激的多,“整合运动都该死”就是他以前心中最多的想法。人毕竟是有感情的生物,对事物的判断很大一部分都会被感情所左右,尤其是在亲身经历过那些惊诧人心的事件之后,人类就会更难地理性思考,哪怕明知道这样想是偏颇的,人们也会选择性无视那些不对的地方给自己戴上有色眼镜去看待世界。
但是,时间会冲淡人的感情,也会让人变得更加理性。在见到霜星和安菲娅之后,瓦伦丁心中对整合运动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至少不再像往常那样一刀切否定所有的整合运动成员了,但是对于顶着这个名号的人,他仍然是有些反感。
浮士德跟梅菲斯特的回忆感人吗?当然感人,但这能成为他们杀人的挡箭牌吗?不能。梅菲斯特就不说了,浮士德作为这个疯子的贴身护卫说他没将弩箭对准过普通人瓦伦丁是不信的,更不要说还是他打下了下城区近卫局成功吸引到了龙门近卫局的注意力帮助贫民窟的那些家伙打开了整合运动入侵龙门的缺口,这里面你能说浮士德没有杀死一个近卫局的警员?
瓦伦丁不再是那个旁观者了,他已经参与到了这场战斗之中,并且站在了整合运动的对立面。对瓦伦丁而言,浮士德的死反倒是件好事,他的悲惨过去也只是会让自己感到那么一点点难过而已。
但也就那么一点了。
这么说也许会有些绝情,但这就是事实。
至于雪怪小队,瓦伦丁对他们的印象还算不错,绝大部分都来源于霜星和安菲娅的描述,尤其是那段关于处决暴徒的场景,甚至让他有了一种雪怪小队很有可能会成为罗德岛一员的感觉。
但是将目光放到现实……
“他们不会加入罗德岛,因为霜星。”
眼前的场景再一次被凝固,黑色的线条覆盖了整个世界。在这片阴影之中,角徵羽站在瓦伦丁的身旁同他一起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战斗,像一个摒弃了感情的旁观者一样描述着令人叹息的现实。
“霜星说过对你们罗德岛产生了怀疑,因为碎骨死在了阿米娅的手里,哪怕是当时你充满火气的解释也没有让这位雪怪公主动摇自己的思想分毫。”
“她说过爱国者是个老顽固,可她自己又圆滑到哪里去?也是跟一块源石冰晶一样充满了尖锐的棱角啊。”
角徵羽拍了拍瓦伦丁的肩膀,示意他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但这里是贫民窟的街道上,他们只能后退几步坐在一处阶梯上,并肩坐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混乱。
在这片时间都失去意义的阴影之中,只有一处地方还散发着光亮——拉斐尔身后的翅膀和她头顶的光环在这里变得格外耀眼,光亮比在现实世界中还要强上数倍。
精神世界中的拉斐尔就是这么耀眼,一个充满了谜团和惊喜的姑娘,并不平庸,与众不同。
“喂喂,”角徵羽伸出手在瓦伦丁的眼前晃了晃,歪着头看着发呆的小龙人:“不就是两个月没见嘛,至于看成这样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怎么没见你对邢一凰这么痴情啊?”
“啊啊?啊,啊。”
瓦伦丁晃了晃脑袋,思想也从那个闪烁着光芒的天使身旁飞回。虽然角徵羽说流口水是夸张,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擦了下自己的嘴角,对身旁的白发菲林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抱歉走神了。”
今天的角徵羽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正装,而是换上了一套黑色的夏装,看起来跟安塞尔的皮肤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一个三维宇宙,几十个星系,数十万颗星球,几万个代理人,就这个最憨……
“你说雪怪小队是不可能加入罗德岛的对吧,因为霜星说过的那个原因。”
刚刚的交流瓦伦丁还是记得一些的,虽然走神了但是话语中的重点他还是记下来了。
“对。而且,今天他们就会牺牲在这里,为了身后的伙伴们。”
角徵羽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个一点都不平淡的事实。
“你不想救下他们吗?”
“想……”
“但我救不了。”
仿佛一块重石落地。
瓦伦丁看着前方的战场,说出了这个无奈的事实。
“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也许会好受些。”
对现实的无力会变成压力积压在人的心中,找个人倾诉就会好上很多。前世时瓦伦丁没有一个能聊着聊着就能够放肆哭出来的好朋友,现在在泰拉世界,角徵羽愿意帮这个小龙人做一下心理辅导。
不仅仅是他的读心功能能让瓦伦丁减缓一些说出心里话的排斥感,更因为他现在已经成为了瓦伦丁在泰拉世界里仅次于拉斐尔和邢一凰的朋友了。
“是的……”
瓦伦丁低下头,将视线移向别处不去看角徵羽的脸,眼皮一眨一眨的,似乎还不习惯说出心里话的那种感觉。
“虽然我讨厌整合运动,雪怪小队也是整合运动的一员,但我并不很讨厌他们。”
“当然了,还是有那么一些抵触的,毕竟这些家伙在那块废墟上跟我打得有来有回,要不是变成了德丽莎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群雪怪。面对曾想要杀了自己的人,再淡定的人都不会毫无波澜吧?”
“但是要说好坏,雪怪小队绝对不是坏人,他们……”
瓦伦丁想起了霜星讲述过的雪原上的回忆,想起了安菲娅亲眼目睹的暴徒处决现场,想起了他在游戏剧情中雪怪们的对话。
“他们不过是塔露拉手中的刀而已,一群被蒙骗在鼓里的可怜人。”
“整合运动都被塔露拉利用了,这已经是无需争辩的事实。”
角徵羽伸直胳膊将双手摁在身后的地面上,撑住自己后仰的身体,视线在近卫局干员和罗德岛干员之间来回移动着,观察着这些近时间禁锢在原地的雕像。
无论外表再怎么完美的人类,当被情绪控制住身体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总是会很有趣。那些正在跟近卫局激战的雪怪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的颜艺夸张得可以直接去拍游戏王了。
你TM的给劳资吔屎去吧.jpg
随便截张图就能当做一个表情包。
“但是啊,被蒙骗并不能当做给他们脱罪的理由,入侵切尔诺伯格,入侵龙门是这些人亲手犯下的罪,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代价也只能他们去承担。”
“龙门近卫局不过是保卫自己的家园。而现在那些破坏自己家园的敌人溃逃了,雪怪小队却站出来主动为那些人挡住敌人,那他们就已经站好了队,我相信他们也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
瓦伦丁想救吗?想。
瓦伦丁能救吗?不能。
雪怪小队是谁?无论他们再怎么是个好人,曾经做了多少好事,现在他们为了整合运动拦下龙门近卫局的士兵就代表着他们是龙门的敌人。而罗德岛作为龙门的合作伙伴,那龙门的敌人自然也是罗德岛的敌人。陈警官同意他们不插手这场战斗就已经够意思了,现在你还想着救下这些龙门的罪人,可能么?
为什么游戏剧情中的煌拼命想要救下那些雪怪却最后还是止步在战斗边缘?因为那个时候雪怪已经跟龙门打起来了,她要是敢插手那就是打龙门的脸,也是打罗德岛的脸。
那还没开打时有没有办法让雪怪活下去的办法?有。
但是只有一个,那就是投降,而且是尽快投降。
龙门近卫局好歹是明面上的执法机构,不会像黑蓑那样做出不人道的事情,杀害俘虏是绝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你说着投降却杵在那一直巴拉巴拉巴拉拖延时间那龙门近卫局也忍不了,恐怕就直接打进去了,到时候除了带来更多的伤亡外恐怕跟全灭结局没有任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