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城中时天色已擦黑,张榛到驿站后却不见谢濂的踪影,问了驿卒只说他用了晚饭后人就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叶时芳自己独占了东南一隅的小院子暂住,他家风谨严每日都要读书一个时辰这时候也早早回了房中挑灯夜读。张榛等了一阵不见谢濂回来便仍旧回到昨日的房间睡下了,她本有几分醉,头也昏昏沉沉的,一觉起来反添了几分憔悴,洗漱之后才勉强打起精神想到谢濂不管饭便换好衣裳准备到外头摊子上买些点心回来。
出门时见日头金灿灿的挂在半空,谢濂只穿着一件芦花色的道袍坐在石桌旁捧着一本书来读,桌上又摞着几本书,张榛凑近了看俱是科考用书。
旁边又放着一个食盒,张榛满脸狐疑,看了看谢濂又看了看食盒,见他没有反应又打开来,里头一碗白粥一碟嫩炒黄花菜并一小碟酱瓜,白粥还温着,显然是给自己备下的,张榛只道他是想管了这顿饭就把自己打发走当下也十分硬气的忍起饿来。
她硬挺了一会,肚子咕咕叫,见谢濂这时也放下书了,对她说道:“我改主意了,你先留在驿站住。”
张榛还来不及反应,见他把食盒推了过来又问道:“怎么不吃?”
“你原来是什么主意?”张榛自己对谢濂这个知情人颇有依赖,只是谢濂自知水深不想真的牵扯她到其中来,对着她时远时近。
“三小姐不是早就信了我了么?”谢濂笑了笑,张榛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打量他,这男人容貌并不出众,胜在眉眼温和神韵清华,哪怕身着素服屈尊驿丞也能让张榛这样的深陷迷环中的人选择信他。
院子里冷清清的少有人气,驿站原是张家的老宅,虽然只改了一半做驿站仍是占地不小。正堂和花厅全教人拆了去,分成几处院子供给四品以上的官员,谢濂自己则是占了原张家花园改建的小院住着,除了他自住的一间还有一间厢房空置着正好使张榛暂住。
张榛四周转转,她对这个宅子印象不深,从草木萧疏之中只能看出人散楼空的落魄,也不知道谢濂是不是故意保留到这个样子的。
厢房旁边是厨房,里面空间不大,因驿卒们都在下房居住所以此处只有她和谢濂两个人,厨房也是够用的。院中空地上原是一个葡萄架,因无人打理葡萄藤早就死了,张榛暗道可惜又起了自己栽葡萄藤的心思。
谢濂拿过钥匙把厢房大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倒也没有张榛想象中的破败样子,“这里好多东西都是你家中的旧物,我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曾被变卖的便一并搬到这屋子了。”谢濂说道。张榛放眼望过去屋内陈设确实都是上等的器物,衣架盆架结识上好的木料,里间还有一张拔步床,雕刻精细,春凳和桌椅到堆在前半间,两人正好无事便一起动起手来挪动,因家什不多摆放起来也不难,一个时辰后就出了样子,张榛又打了盆水来细细擦了一遍,除了少些日用的东西倒也是一间能住人的地方的。
谢濂又问她手里还有没有钱来置办些日用,张榛便说孙廷壬之前赠了一百两并几幅字画,做被褥做衣服都够了。
“他既然给了,你也用起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那几幅字画想着拿给我看看。”
张榛正也有意回到庵中和继母小妹交代清楚自己的去处顺便把自己的行李取来,便趁着午后借了谢濂的马走了。出门时正巧遇上叶时芳,“贤弟哪里去?”
“我母亲和小妹寄住在休宁庵中,我去探望她们。”
叶时芳笑道:“之前就听说休宁庵在本地很是灵验,我与贤弟同去如何?”
张榛也不讨厌他,虽是高官公子然而实际相处起来又没有架子又谈吐风趣,必要时候还可以狐假虎威一下,当下便邀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