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方任似乎毫无察觉,用平板的声音道:“解散。”
红玺刀上满是鲜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瑞安澜的。严方任脚下也积起了一个血池,血池在夜明廊的废墟上蔓延,咕咚咕咚泛着泡,把青石板灼烧出一个个空洞。
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上前。
严方任极慢地问道:“你们愣着做什么?”
亦炎苏沙哑的声音响起:“红玺血,腐金石,唤深渊,灼日月。”他低声笑道,“红玺刀才是百万生灵炼化的黑暗之力,真是可笑。”
严方任没搭理他。
他从红玺刀腐化他身体时就有所察觉。
王乙说红玺刀可破光明祈护之力时他也有所怀疑。
但他并不在意。
光明与黑暗,都是假象。
人们静默一瞬,唰的为二人空出一大片地,躲得老远,随后四散而去。
瑞安澜已死,天地无一似乎无心再战。他们不去搜刮瑞安门残余的资源的话,多么对不起自己这一路的奔波劳苦。
夜明廊里至少有成堆的夜明珠,但严方任一动不动地站在废墟前,没人敢靠近。
严方任将红玺刀插入废墟的碎石堆,立在刀旁,木然地听着众人慢慢散去。
天地无一不知何时坐在了严方任身后埋着瑞安澜的废墟上,拄着黑刀静静地看着严方任。
唯一没有随人潮离开的是印乐知。
印乐知往这儿挪了几步,视线落在天地无一身上。
天地无一只是一直冷冷地盯着严方任的背影,看也不看印乐知一眼。
印乐知张张口:“天地无一。”
“……”
印乐知又唤道:“……亦炎苏。”
明眼人都能看出,印乐知几近油尽灯枯。哪怕多说一个字,似乎都在把他往死亡多拽一步。
印乐知因失血过多冷得浑身颤抖,摇摇欲坠。他不怕死,但他怕亦炎苏忽视他。
印乐知从来不信百年恶意的人会有真心,亦炎苏也不信泛泛之爱的人会有独一无二的爱。
但他俩总是厚着脸皮想要靠近在一起,怀着一点对平平淡淡的希冀,莫名其妙地纠缠了几十年。
天地无一转过头,凉凉地扫了眼印乐知,扫过他身上惨烈的伤口,和被红玺血腐蚀的脚。
也许是其他地方太痛,印乐知根本没发现自己踩在了严方任的血上,脚底已经泛起了青烟。
亦炎苏扬起下巴,冲他比了两个“安静”和“离开”的命令手势,沉声道:“你就真这么想死?”
印乐知张口结舌,叹口气,低声念着亦炎苏以前总唱着玩的小调:“
吾将离别,彼岸隔世。
星耀吾身,照吾前路。
众星皆孤,吾亦如是。
漫漫沉夜,焰火当道。
晨光破晓,吾期当归。
乐之哀之,泣之叹之。
勿忘吾心,斯留此方。”
亦炎苏当真是世上最孤独的那颗星,而如今,连唯一可以理解他的瑞安澜也陨落了。
印乐知近乎祈求道:“亦炎苏,你留在这里。”
亦炎苏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手掌轻蔑地向外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