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樱

by重弦

CP：堀川国广×女审神者

一

堀川国广已经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审神者就已经双目紧闭的倒在了大和守安定的怀里。混乱不堪的战场上，吵吵嚷嚷的背景音从耳边流逝去，入耳的皆是同伴们紧张急切的声音，他愣在原地，终于想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二

身为近侍，未能保护好主君，让主君在战场上受了伤，是作为近侍的失职。

堀川国广近来心情低落，因为那个让主君受伤的失职近侍，就是他自己。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毕竟那种情况下，你会先顾虑和泉守也是说的通的。”莺丸将沏好的茶递给了堀川，“主君不会怪你的。”

谢过了莺丸，他伸手接过茶杯，看着碧绿的茶汤里沉浮着的茶叶，轻叹了一口气，“可我是近侍……却让主君受了伤。”这是失职，毋庸置疑。

当时那种情况下，他本能的留意了和泉守那边的情况，让敌人有机可乘伤到了审神者，等他察觉的时候，什么都晚了。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分心，主君就不会受这种无谓的伤，堀川又叹了口气，低下眼睛，盯着茶汤里沉沉浮浮的绿叶，压低了嗓音，“就算是主君不怪罪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莺丸没有说话，静静的轻呷了一口茶水，旋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来到这个本丸的时间还短，对我们的主君，可能还了解不够。她呀……是个好孩子。”声音好听的能够抚平他浮躁的内心，然而下一秒他又恢复了低落状态。

见他不为之所动，莺丸便又拍了拍他的肩，望着天边的那一团白云，抿了口茶。

自己，似乎，并不会劝人啊……

三

堀川已经在门口徘徊踌躇了许久，手上端着的糕点也渐渐没了热气。

屋里头，少女轻快悦耳的笑声时不时的传来，让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敲响这扇门，做到和平常一样自自然然踏进这间屋子，加入到谈话中。

少女和鹤丸说笑的声音中夹杂着清光和鲶尾闹哄的笑声，偶尔还有一两声明石国行慵懒的声音传来，屋子里热闹非凡，屋外头，堀川紧绷着神经，纠结不已，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国广，怎么不进去。”

“哎？”堀川一惊，差点没抓住手里的托盘，回过头看去，和泉守也是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原来是兼先生啊……”他微微松了口气。

和泉守打量了他一眼，最后挑了眉看着他，“国广，你该不会是……不敢进去吧。”

被一下子戳中了心思的堀川忙不迭的摇头否认，“兼……兼先生在说什么，我是来给主君送茶点的。”他显得有几分慌乱，甚至有了把手头这烫手的托盘塞给和泉守的念头，然而他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那扇门就被推开了……

“哦，是你们啊，怎么不进来。”明石推了推眼镜，懒洋洋的声音在堀川心口打了个转，最后沉沉落了下去，犹如千斤。

非……非进去不可了啊……

明石站在门口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秋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随后就从屋里头传来少女活力满满的声音，“哎？是堀川和和泉守吗，快进来啊！”

堀川心下一沉，唇角扯了扯，笑得有些牵强，如今的他，还不知该如何正常面对少女。和泉守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又对着里面道：“我就不进去了，还有事情没有忙完。”一壁说一壁往门口走去，扒着门框向里看去，“主君，等我忙好了再来看你。”说罢，挥了挥手，转身时还不忘给堀川做了一个“你可以的”手势。

“哦好的好的，加油哦。”少女笑着挥别了和泉守，并没有看见堀川的影子。心想着难不成是莺丸没有劝解成功时，堀川就端着一脸略为僵硬的笑容出现了他们面前，明明之前受到了兼先生的鼓励自己也调整了心态了，怎么一进来，整个人的气氛又不对了起来。

少女披着一件外衣坐在榻上，周围一众刀剑男子围在她身边，鲶尾上前把已经凉掉的糕点接了过来。少女看着拘束不安的堀川，愣了一下，旋即招呼他坐过来。

鹤丸也随之起身，说着还有事情忘了做，走之前还不忘拉了一把清光。清光虽是满心不愿也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了出去，顺便拉了鲶尾，然后鲶尾又拉了犯困的明石，秋田把茶给少女倒上，也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了。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房间，现在……就剩了堀川与少女两人，气氛一下子僵持下去。他试图找回原来的感觉，手心里都揣出了汗。少女见他拘谨的模样，不住暗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无法不在意啊……

她微微弯起了眼睛，轻缓的声音徐徐响起，“堀川，我想吃那个。”她抬起手指了指方才他端起来的糕点，笑吟吟的看着他。堀川怔了一下，旋即走过去端起小碟来到她跟前，少女捏了一块，咬了一口就夸了起来，“歌仙的手艺真是愈发好了。”

“主君……这个是我做的。”堀川声音里透着一股不清不楚的失落，少女听的明白，马上又道：“我当然知道是你做的，就是想逗逗你。”这是实话，虽然堀川来这个本丸的时间不算长，但作为本丸为数不多会做饭的几位中的其中一个，她还是准准确确记住了几个人料理中的不同之处。皆是尝上一口，既可分辨出来是由谁做的，这项技能，还让鹤丸惊讶了半天。

堀川勾了勾唇角，就见少女折了眉心，“嘶”了一声，眉眼中透出痛处来，看的堀川整个人都慌了起来，“主君怎么了，伤口疼了吗。”搁下手里的碟子，他一把抓过搁在一旁案子上的药箱，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要先做什么，“主，主君，我来给您看看伤口吧……”

少女闻言拧着眉头摆了摆手，后又笑着看着一脸紧张的堀川国广，道：“没什么，只是疼了一下。”

堀川依旧不放心，稍微提了提声音，“主君，请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少女有些怔愣，记忆里，堀川一直极为温和爽朗，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见他说过，可以说是完全没见过他有过脾气。

可能堀川也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了问题，于是马上凝神下来，正色道：“主君，您受伤……全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微微噤了声，“那种危险的地方，身为近侍的我未能保护好您，这是我的失职……我，这是我终其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他低了头，慢慢握紧了搁在膝上的双手。

这是堀川的心结，少女心里也是明白。拜托了三日月、莺丸等去劝解他，也是没有半分用处。

“堀川，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少女稍稍蹙着眉头拉了拉滑下右肩的外衣，有些吃力，堀川自觉的伸手搭了一把，回到：“快有一月了吧……”

少女点点头，感概一声，“是啊，已经快一个月了。”看向他，“你来后不久，我就让你做了近侍，你当时还怕自己做不好，想说服我让和泉守来呢。”

堀川低了低眼睛，笑得有些尴尬，事实证明，他真的没有做好这个近侍。

“你和我待了多少时间，又和和泉守在一起了多久？”她这般看着他问道，让他不禁愣住。

“所以我才让你放宽心，你来这里的时间又不长，即使我是主人，你我也没有相处多久，那个节骨眼上，你会顾虑着与你并肩作战多年的队友，也是情有可原。”少女声音又轻又淡，丝毫没有之前的欢快，反倒让他静下心来，“既然有了人的形态，那么也会有人的感情，是再正常不过。我啊……为什么将你们新选组组成一队呢，大概是因为，你们能够重逢，真的很不容易。”说罢，少女柔和一笑，堀川怔愣之后，莫名红了脸，只得将脸再次埋低。

莺丸说，主君是个好孩子……

“所以，你不必自责，再则，我不是没有事情吗。”

真的是，温柔过头了呢，主君。

四

自少女受伤以来，换药的工作一直由药研和乱来负责，让清光和长谷部羡慕不已，鹤丸说这是短刀优势。私下里却也暗搓搓的找少女说换药之类的他也可以来，被清光几个发现后，毅然决然加入了换药大军。

然而每次都被药研挡在了门外面。

可是最近有一人打破了这项短刀专属。

“主上对堀川真是好。”青江托腮，语气里满是羡慕，“说起来，这种工作，我也想做。”

鲶尾摸过茶点咬了一口，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堀川还是近侍啊。”

几乎没人会想到在堀川这般失职之下少女也未撤掉他的近侍之位。

“主上一直考虑了很多。”一直靠窗口坐着的安定盯着外头池塘里浮满的落樱，开了口，“虽然撤去他的近侍位子理所当然，但无疑也最为伤人，纵使堀川毫无怨言，主上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

他们的这位主上，温柔明理过了头，有时候安定都忍不住道她一声傻。可是这样的性格，于她而言，也是最为容易受伤的。凡事看的太过透彻，太过为他们考虑，反倒对于自己并不怎么上心了。

“所以啊，我想陪在主上身边。”鲶尾笑眯眯的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由我来照顾她。她啊，没人照顾是不行的。”不是作为近侍，而是作为可以永远陪在她身边的，另外一种身份。

五

最近给政府的汇报文书，以一些书面工作，都交给了一期一振来代劳。

因为伤在右肩，别说是提笔写字了，就连吃饭也成了问题，她用不习惯左手，每当饭点，都需要别人来喂她。搁在别的同龄人身上，说不定就羞涩了，但是搁在她身上，完全是一派享受。

吞咽下木勺里的汤汁，少女发出了一阵感喟，“真是……这种生活实在是太享受了，总算明白为什么明石这么执着于不干活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走哪都有人紧张你，生怕你有一丁点不舒服的地方，委实是爽透了。

堀川收拾着碗筷，听到少女这话，便道：“主君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啊，凡事有我来照顾您就是了。”

“那你就来照顾我啊。”少女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口了这句话，听得堀川怔了一下，唇角的笑意似乎僵了一僵，抬起眼来，就见少女毫不在意的挥动着左手，“傻瓜，我怎么可能会让你照顾我。”自己本来也不是那种依赖别人的人。

“可以的哦。”

堀川语调温和，眼眸里如坠了阳光一般，盛满了轻柔的暖意。“我来照顾主君，此后的日子里，都由我来。”他这样说道，笑容纯粹，耳上的红色耳钉被透窗而进的日光耀出细碎的光芒来，几乎要晃花少女的眼。

在一瞬间的恍惚过后，少女心绪渐渐平稳下来，她笑吟吟的看着他，道：“你可不可以低下头来。”好似之前堀川所言之语从未对她造成一丝冲击。

堀川微怔，心下有些失望，却还是闻言低下了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主君是要……”话语停滞在了口间，因为他感觉到有一双手温柔的落在了他的发顶，轻轻的揉了揉。

“果然呢，堀川的头发好柔软。”少女嗓音轻快明亮，多揉了几下，才舍得放开手。

“主君喜欢的话，想怎么揉都可以哦。”堀川直起身子来，眸子直直的看着少女，将她的笑颜收入眼底。一勾唇角，微微眯了眯眼睛，“但是，作为回礼，我是不是也可以摸下主君的头发。”

“哎？”这是少女意料之外的，等等，难道是她还不够了解堀川么。为什么刚才一瞬间她似乎觉得堀川眸里浮出了几点狡黠之意。

“可以的。”但是她只能点头，而且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于是在少女的同意之下，堀川移了移身子，往她那边靠近了几分。扑面而来的清爽气息让少女不自觉的低了低头，脸上也发起了烫，然而堀川的手已经落在了她的头顶上，心跳快了一个频率，似乎都要忘了呼吸。

堀川眼底荡着笑意，心满意足的在少女头顶揉了两下，缓慢而温柔。目光所及之处，是她绯红的脸颊，微微抿起的唇角，纤长浓密的眼睫犹如蝶翼，扑闪着遮住了她的眼眸，然他却将里面的赧颜与紧张看得一清二楚。

收回了手，堀川的笑容比之方才更加温和、灿烂。

少女心跳久久不能平静，虽然只是一个摸头的动作，像三日月、鹤丸他们都曾做过，然只有这次，让少女觉得自己无法平静。

六

她觉得自己最近变得有些不正常了，拖着自己还没有好利索的手臂在本丸里到处奔走，不是让莺丸摸摸自己头发就是让长曾弥摸摸看。

但是毫无例外，都没有出现那日堀川摸她头时出现的心率加快等等不正常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