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教授今年五十多岁,是精神疾病方面多年的专家,曾经获得了多项国际医学奖项,许多医学行业都十分敬重他。
他在研究多重人格障碍及其治疗上是当之无愧的专家,能邀请他来讲坛实属不易,这也是安妮医生邀请沈延过来的原因,其实多年来菲利普教授有专门做多重人格的研究与治疗,他的治疗方案以及视频记录受到许多行业内人士的观看和参考,而由他治疗成功的精神病患者也有数十例。
一个精神病医生一生能治疗多少个精神患者?
精神病的治疗时间是长久而缓慢的,而这个人却将大半生奉献在这一事业中,不说他亲身治疗拯救的患者本人,他的学术研究、报告、治疗方案、记录档案视频等都成了重要的医学参考资料,千载扬名,永垂不朽。
他在台上讲了自己曾经治疗过的一个例子,是一个患有多重人格的患者,恶性多重人格导致病患多年精神不济,情感脆弱,一直以来缺乏安全感,数次自杀未遂,后来经过人格整合,治疗很成功,很少再出现人格分裂或者人格转换的情况,患者现在已经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他虽用汉语叙述自己治疗患者的过程,但是有些名词他还是不会转成汉语,便用了英语,但也不妨碍霖喻舟和沈延听懂。
霖喻舟看了沈延一眼,对方正看着那讲台上的教授深思,眉头微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中的笔被捏紧后,手指捏紧的地方留下淡淡惨败,血色褪尽。
霖喻舟无端心慌,他扯了下沈延的衣角,见对方望过来时,他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沈延听到菲利普教授所举的例子,想到了自己,曾经没有霖喻舟的时候,他也一直缺乏安全感,虽未想过死亡,但是那些年却活得很不像个人,他每天都在努力地给自己安排得忙一点,生怕一有空就陷入无边无尽的思念之中,那思念就像海,一触及就淹溺其中,几近窒息。
直到回国,他在离霖喻舟不远的地方生活,似乎只要看到对方,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而如今,与他深爱多年的人相知,相爱,他的安全感全凭这个人所给予,将他的心温暖裹紧,而多年的恐惧也渐渐抚平,他多么幸运啊。
被霖喻舟拉回了思绪后,沈延温柔笑了笑,他道:“回去再跟你说。”
看沈延神色正常,霖喻舟便松了口气。
等讲坛结束后,沈延和霖喻舟在走廊处等到了安妮医生,安妮医生没想到沈延会来,她热情地走过去,道:“修,你想通了吗?”
沈延嗯了声,他道:“我想通了,我一直都太缺安全感了,但是喻舟一直在给我勇气,所以我想就这样继续生活下去,您也说过人格之间可以和平共处就是有些病患治疗的后期,所以我相信我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的。”
也算是他的私心吧,这么多年他们三个人格彼此独立,虽说他们都是沈延,是一个人的不同阶段,但是谁又会希望自己与别人融为一体,而他将另外两个人格也当作弟弟一样,多年彼此陪伴,之间的羁绊也是不愿意因此消失的……
更何况,他舍不得他的喻舟,他不知道人格整合后,他还是不是他,多年以后喻舟还会不会想起那个曾与他走入教堂,一同宣誓的人,曾在他杀青后想他想到发疯而连夜提着行李找去的人,曾贴着他耳尖叙说自己只为他而生的人……
若是可以,他不想只做一个人格,他想做一个独一无二的人,拥有着霖喻舟的人,但是一切太难了,所以他更宁愿自己还存在,只有存在,喻舟就会永远记得他,爱他。
一边的霖喻舟听到沈延的话后,他默默握紧了沈延的手,他说过,沈延做什么抉择他都会陪着他。
安妮听完沈延的话后并不意外,她看着沈延坚定的目光,便笑道:“这样就很好,我一直担心你太过患得患失,容易出事,如今看到你总算做了决定,就放心了。”
她之前劝沈延治疗便是担心沈延这样的精神状态很容易出事,她一直以来就确信哪怕是精神病患者也不会无端出现暴力性人格,但是沈延却很担心,总怕自己重蹈覆辙,终有一天伤害身边的爱人,而现在这样的沈延,看起来已经下定了决定,也终于不再害怕,这样的精神状态继续下去她就相信完全没问题了。
夫夫两个正打算跟安妮医生告别,这个时候就有人喊住了安妮医生,是之前做演讲的菲利普教授。
菲利普对安妮道:“安妮医生,好久不见。”
安妮医生十分敬重地跟其握了个手后,也回了个好久不见,沈延见两人要聊,便与霖喻舟一同回去。
菲利普有些好奇地问:“刚刚那两个年轻人是你的学生吗?”
安妮笑了下,道:“不,他们是我在华国的朋友。”病人的隐私就算是另外一个医生也不能提及,所以哪怕菲利普跟安妮关系不错,并且还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她也不会说出沈延的病患身份。
菲利普显然是来找安妮说另外一件事的,所以不再讨论那两个年轻人的事,他道:“之前你问我多重人格障碍病人在安稳的生活中有没有分裂出新人格的可能性,这个我一直不太清楚什么条件,所以没给你一个确切的回复,你说的那位病人先天情况以及多年来症状是什么?”
安妮虽想保密自己病人的情况,但是菲利普教授毕竟是见识过不少案例,说不定对方会有过经历,所以将沈延的情况隐去名字简略说了下:“就是一个孩子,精神病是先天遗传的,不过一直以来他的病状很稳定,多重人格也十分稳定,没有其他的并发症和后遗症,这种状况下会不会突然分裂出一个新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