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近。
姚渔跪在夕阳的残影下,半个身子填进沙漠。年纪不大的脸上,古铜色的肌肤几乎要开裂来,只一双眸子显得勇毅。
“冷吗?”一片橘光中,他似乎瞥见身旁的女娃双臂似在打颤。
小丫头笑着摇了摇头,梨涡浅露。
片晌后,忽有狂沙卷来,姚渔迅速地将自己的遮巾扯了下来给丫头遮住。迎面的脚步声近了,来人于风沙中止了步。
“三长老好。”跪着的人们高声喊道。
姚微微抬头,见一黑脸男子身着靛色长衫,牵着个相貌英气套月色披风的女公子,踏漫天黄沙而来。那女公子估摸着不到十岁,大约与身旁小丫头相仿。
“诸位久等,”黑脸男子语气凝重,“还请起来说话。”
这四下跪着的半百奴隶,原也是那黎川族血脉。
三十年前,他们的祖辈犯了族规被逐了出去。后一行人出了黎川地界,一路去了雍州,被人贩卖为奴。
直至两年多前,姚渔的父亲姚都,不满欺压,带头反抗鼓励同乡逃回故园。逃窜途中,意外撞见另一小撮被逐的黎川族人。彼时,官兵正四处追捕一个叫金不银的小丫头,吆喝着要拿了去充官妓。
姚都不忍,出手相救。命人伐巨木并以散石掷打,断了官兵的路。可不曾想,自个也被弓箭射伤,不治身亡。
打那后,母亲早亡的姚渔彻底没了双亲。随着叔父就着一群老老小小,拿着父亲留下的破烂不堪的羊皮地图,一路摸瞎似的找回来。
历时三月,或遭围堵拦截,或曾沿街乞讨。早先结伴的一百多号人也被官兵冲散,剩了半数。幸是终到了传说中的雍黎地界。
而这会,黑脸男子掏出一玉帛示以众人。正是黎川大长老陈不法的手谕。
“尔等将释,快快归黎。”众人一拥上前围看,当中识字的姚桓率先念出声来。
他也是松了口气,几个月来的百般顾虑,在这一刻得以打消。看来亡兄预料不错,纵使先祖有错,也道是同根生枝,大长老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立马叩拜谢恩,众人遂也有样学样。
“快来。”“叔父……”慢拍子的姚渔头还未着地,便不由分说地,被扯到了前头。
“三长老,大小姐,这是小侄姚渔,没什么长处,偏懂点防身术。大小姐既想找个陪练,他是绝不会错的。”
少年人这才晓得,眼前二人便是黎川三长老叶玄门当家叶破及他的女儿叶品宁。
“就他?”脸挂傲气梳着双丫髻的叶家姑娘,坐在石墩上荡着双腿,小声地不屑着。
自从上次切磋,输给叶青她便忿忿不平至今。听父亲要给自己添老师,好不高兴,瞒着母兄尾随而来。没曾想,是个个头高不了她多少的,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子。
“宁儿,不得如此无礼。”叶破出声打断。
“三长老,”姚拱手做揖,“渔斗胆求与大小姐切磋一二。”
叶父打量了眼少年,应允了。
姚渔随即抽下缠在腰间的长鞭,抱拳示意道:“大小姐,得罪了。”
“看招!”叶品宁随手挑起扎在沙地剑堆里的一柄。
其实,她也惊着了。未想这小子来真的,但人送上来自个不得退却,只得接着。
“嘿。”
“哈。”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后方的金不银也看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