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橙黄色阳光将地面渡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一切安逸平和到让人不敢相信眼前是一个战场。
没有特别多的正规军,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有着极其单纯的想法,他们只是想着守护自己的家,想守护这个祖祖辈辈扎根的地方。
从北平开始一点点沦陷,国家的大好河山被贪婪的猛兽瓜分大半,没有人知道明天沦陷的是那座城,也同样没有人知道胜利和末日哪一天来临的更快。
人们谈笑着,趁着子弹还没有组装上膛,趁着敌方的机关枪和炸药还没有发出轰鸣。
胡子泽将碗里的菜夹给肖北,鼓着腮帮子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吃,多吃点……”
看着碗里多出的菜品,肖北笑了笑,心头抹了蜜水一般甜滋滋的。
她不知道这样的平静还能持续多久,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的眼里满满当当都是他的样子,从眼中一点点流入心尖,最后化作一抹嘴角的笑容。
她肖北是喜欢胡子泽的……
即使是旁人也能从他的眼中看见那一闪而过的爱慕和宠溺。
“子泽……”她垂下头,手中的筷子在饭菜上停留片刻,她似乎是酝酿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开口道:
“活着好吗?”
手中的筷子也在这一瞬间顿住,胡子泽愣了愣,却不知道该怎么答应肖北的这个要求。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片刻后便埋头吃起了碗中的饭。
他大口大口地将饭菜塞进嘴中,试图将几乎吞噬自己的无奈吞咽下肚,试图去回避和逃离。
吃的快了些,胡子泽止不住咳嗽起来,他将嘴里的米粒咳到干裂的黄土地面,后摸了把眼角的泪水,半晌没有说话。
泛着橙黄的阳光照在胡子泽发红的脸上,照在他朦胧的双眼。
肖北拍了拍胡子泽的背,也选择沉默不语,没有答话。
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坐着,但彼此都再清楚不过其中的遥不可及。
肖北想要胡子泽活着,但胡子泽却知道在战场上活着本来就是一种奢望。
站起身,胡子泽高挑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出一条瘦长的黑色身影,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生涩地开口:
“咋们都活着回去的话……我……我就给你办场酒席,你穿着红嫁衣打扮得漂漂亮亮,我雇几个人高抬大轿把你娶回家,好不好?”
他并不是很会说这些情话,听起来语调显得有些不自然和生涩,但是肖北却笑了,笑容好似甜到了心底。
弯下身,胡子泽将肖北一把抱起,而肖北也笑盈盈勾住了胡子泽的脖子。
肖北湊到胡子泽的耳畔,后将声音压到极低:“我知道你想守住辉县,我也想,只不过在我的眼中你就是我的辉县……”
这一句话胡子泽深深印刻在了大脑之中,犹如死刑犯脸上的烙印,即使是戴了一层又一层的面具也同样改变不了本质的刻骨铭心。
那一日夕阳西下,肖北挽住胡子泽的脖子,压低声音对他开口:
你就是我的辉县……
但这却是胡子泽听到的最后一句印在心底的话。
在这个年代,所有的安逸和美好都将被打破,情感变得有些一文不值,变得廉价虚无到好似水中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