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觉得多说也无益,不如还是等宣瑞伯府春宴那日见面再说。
正好也到了沛柔喝药的时辰,李嬷嬷就端着药碗进了佛堂。
虽然她已经好了,但大夫嘱咐了要多喝几日的药,她反正无可不可,能安李嬷嬷和太夫人的心最重要。
她接过药碗,仰起头一次就把药喝完了,而后解下身上的荷包,取出里面三沁斋的糖盒子,也递了一颗松子糖给海柔。
她现在已经养成了每日带着糖盒子的习惯了,太夫人见她自己有分寸,也就没有多管她。
李嬷嬷接过空了的药碗就转身退了出去。沛柔看了一眼海柔,她仍坐在那绣墩上,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沛柔还记挂着那被她泪水洇了的佛经,就想出言赶她走,却听见海柔含着糖,口齿不清地道:“五妹妹,今儿天气好,咱们园子里逛逛去吧。”
“我屋里的迎夏会用草编花篮,前儿她给我编了一个,我挂在我的床帐上了,今儿进园子里去我让她给你也编一个。”
“三姐姐也知道,祖母罚了我抄佛经的,不抄完可定然是不许我出门的。若是我不能出门……”
那她自然是去不了宣瑞伯府的。
海柔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却还不愿意走:“五妹妹,那我在这里陪着你吧。我保证不说话,不会耽误你抄经的。”
想到她会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沛柔坚定的摇头,“祖母说了抄佛经要静心虔诚,你在这里你让我怎么静心。”
“你若是真和我好就自己进园子去,让你的丫头编个花篮给我送来。”
一边说一边把海柔推到了门口。
海柔无法,只好道:“那我让我的丫头晚上给你送到松鹤堂来。”
沛柔清清静静的抄了一下午的佛经,比太夫人布置给她的任务还要多了不少。
太夫人见了她抄的经,不免也指导了一会儿她写字。
等她一回了西厢房,就看见床边的圆桌上放了一只硕大的花篮。一猜就知道是海柔送过来的。
扬斛笑道:“这是下午三小姐亲自送过来的,她见您不在就直接回了柏济堂,还说下午您答应她的事情她问过二太太了,二太太回说只要太夫人同意就可以。”
沛柔就把那个大花篮拿在手上赏玩,是用湖边一种常见的草编的篮子,的确很细致,里面还插了各色从园子里采来的花。
“不过数日不进园子,满庭芳那边的牡丹居然都开了。”
“可满园子也不过只得几朵洛阳锦,恐怕全在这花篮里了。你明早派个丫鬟柏济堂说一声,说我已经知道了,祖母那边我会去说的。”
扬斛就应声去了。
沛柔又赏玩了一会儿,就对立在一旁的纭春道:“把这个篮子放到窗边吧。鲜花很容易枯萎,放在窗边还好些。”
“再把中间这几朵牡丹取出来,就拿那个珐琅彩春归燕的花觚用清水养着,可以多活几日。”
前生纭春就很会侍弄花草,这也是细致活,又须得心静。前生沛柔是养什么死什么的,所以到了现在她还是不想沾手。
既然自己住了一间厢房,外间就得有人值夜。今夜是纭春第一次当差,就在沛柔窗边的美人榻上准备了铺盖。
银缸已灭,只剩下满室清辉。
也许是前几日生病睡的太多,沛柔居然罕见的睡不着。
她就想了想,和睡在贵妃榻上的纭春说话,“纭春,你还醒着么?”
纭春是值夜的丫鬟,主子没有睡着的时候,她们是绝对不敢睡着的。就轻轻的回答她:“五小姐是要水喝吗?我这就起来。”
沛柔忙道:“并不是要水喝。我的床很大,我有些不习惯,不如你上来和我一起睡吧。”
前一世在香山小院里她们都是头碰头一起睡的。小院里没有通地龙,屋子里又空旷,她们只有几床从前留下来的旧被子,夜里怎么也睡不暖。
沛柔体弱,纭春又有旧疾,两个人都怕冷,只能睡的近些、再近些让彼此取暖。
纭春不是会主动道人长短的人。可长夜漫漫,她也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就常常和她说些府里的事情,她们院子里的事情。跟她说织夏、绾秋、纫冬,还有其他小丫鬟的事情。
沛柔也因此更加了解了曾经在她院子里服侍过的、在她看来都一样的、实际上却性格迥异的女孩子们。不过纭春记住的总是她们好的事情。
“五小姐,这样并不合规矩。您还是快些睡吧,明早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她就知道纭春会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