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开始努力的回忆。
“我好像梦到了我娘。我就像现在似的躺在床上,身边却是孤零零的,没有祖母,没有李嬷嬷、陆嬷嬷,也没有扬斛姐姐。
然后我娘就来看我了,她让我不要害怕,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她还告诉我,纭春是她选中送到我身边的人,会一直陪着我。”
没有解释“元放”和为什么她会让父亲别丢下自己。
“你梦见了你母亲?”太夫人有轻微的讶然,又有种意料之中的笃定,“小孩子生病,总归是思念母亲。你母亲也一定是想着你的。”
“或者纭春这丫头真的跟你有些缘分也说不定,如今你已经搬到了西厢房里,房中的事情也要更多人的人来打点,就让她时常跟着你吧。”
太夫人果然就没有起疑,从今往后她多器重纭春些,底下人也没什么好有异议的,总归有她替她做主。
她还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太夫人的,正好这是个机会。
“娘还问我在祖母身边过的好不好,我说祖母待我很好,姐姐妹妹们也都跟我好。”
“我也问了我娘她现在和谁在一起,她说她也和她的父母亲人在一起,只是家中的冤屈尚未得雪,忠义仍无正名,所以还时常不得安宁。”
沛柔就做出疑惑的样子来,“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真正的外祖父母?我生母家里有什么冤屈吗?”
太夫人的面色骤然就冷了下来,“沛丫头,可是外面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这样的话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了,太夫人怀疑是有心人告诉她的也无可非议。
沛柔摇头,“从我住进松鹤堂以来,身边不是李嬷嬷跟着就是扬斛姐姐服侍着,并没有人有什么机会和我说什么。”
“祖母,这件事情很严重吗?我不能知道吗?娘和我说的话我听不懂,才来问祖母的。”
太夫人见她的神色不似作伪,沛柔也的确没有什么机会接触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便信了大半了,面上隐约现出几分痛苦的神色来。
“沛丫头,你也逐渐长大了,总会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来的。我今日和你说的你外祖父母的事情,你或许会听不懂,可你却要记住,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这是为了你好,等你长成了,真正懂事了,就会明白了。”
见沛柔点了点头,太夫人还是犹豫了一下,像在思考该从哪里开口。
“我和你外祖母差了有将近十岁,因此是出阁之后,定国公府和你外祖父府里有人情往来才认识的。你外祖母出身燕京勋贵世家,人却很和气,也很良善。”
“那时候我嫁给你祖父三年还没有生育,其实自己也很着急。你外祖母却连生三子,和你外祖父很是恩爱,是京城中有名的有福气的妇人。”
“她听闻这件事情后就常常一个人来看我,宽慰我的心情。”
“也许是怕我见了你舅舅们想起来自己没有生育的事情,在我生下你父亲之前,她是从不带他们来府里的。”
“后来我有了你父亲,又连着生了你二叔、三叔,我一直觉得是你外祖母带给我的福气。她却从来不以此自居,仍像从前一样和我往来。”
“你母亲是幺女,那时候我们两府也就只有各得了你母亲和你姑姑一个女儿。”
“你父亲也跟你说了吧,那时候你母亲也时常跟着你外祖母来我这里做客,我待她的心,比自己的女儿也少不了多少。”
她倒没有想到定国公居然这么快就把这件事情也告诉太夫人了,看来他们母子之间的联系还是挺密切的。
是不是因为太夫人实际上也参与朝政呢?
太夫人掏出手帕轻轻拭了眼角,“我生你三叔那段时间身体就不太好,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起不了床,又与你祖父闹了矛盾,眼见着你四叔的生母肚子一日日大起来,整夜整夜不能安眠。”
“你外祖母真是我见过最好,最古道热肠的女子。那时候你外祖父不在家,家里只有你三舅舅和你母亲两个孩子,她为了我,把两个孩子都扔在府中由仆妇照顾,自己住进熙和园里,每日来梅真堂照看我。”
“你外祖母如此真心,我又怎能让自己这样消沉下去,那时候连你父亲也还只是个毛头小子,更别说你二叔父、三叔父了。”
“后来我就喝了你四叔父生母的茶,把她抬做了妾室。”
“她不过是个目不识丁的粗鄙女子,可你祖父既然喜欢,就由着这样的女人去养着他的儿子好了。你祖父这才和我言归于好,把往事都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