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正和夏莹吹、润柔说话,正见旁边书架前挂了一幅画,她就站起来去看那画。
画上画的是一枝横斜的梅花,有一个穿着斗篷的女子背对着画外人站在梅树下,画面上方可见远山,千里之境,水云飘渺,只见这一个女子。
画上并没有落款,却有一句诗:“欲往东山寻隐境,人间何处不喧嚣。”
画技并不算精妙,书法也失于纤巧,应当只是闺阁玩乐之作。
润柔长于棋艺,于画艺一道并不精通,或者这幅画就是她所作。
润柔见她对这幅画感兴趣,便笑着问她:“五妹妹觉得这幅画画的怎么样?”
这是润柔特意挂在书房中的,她自然不能说不好,况且她也的确很喜欢画中情致。
“我并不太懂画,可也能看出笔法并不太娴熟,只是觉得这幅画意境很好。‘欲往东山寻隐境’,这里千里无人,想必此处应当已经是画画之人所求的隐境了。”
润柔就掩唇笑道:“五妹妹几月来勤奋读书果然进益了,如今看画,也能看出意境来。至于你说的对不对——”
她朝着夏莹吹笑了笑,“那你还是要问这位大画家。”
原来这幅画居然就是夏莹吹所作。
前生她在诚毅侯府中长日无聊,见夏莹吹指导儿子思哥儿画画,她也曾经跟侄子做了同学,认真的跟夏莹吹学了几日。
那时候夏莹吹的画技已然要比现在成熟的多了,可以与大家媲美,也难怪方才沛柔没有认出来。
沛柔就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和夏莹吹道:“原来姐姐擅画,是我班门弄斧了,胡言乱语了一通,还请姐姐不要在意。”
“不过是闲时涂鸦之作,我父亲也说我的笔法流转不太自然,用色也有些凝滞。”
“只因我和你大姐姐是金兰之交,平素玩笑无忌,才把这幅画送给她无事时赏玩的。我亦把你们看作自己的妹妹一般,你不必和我这样客气。”
夏莹吹并无不悦,一番话说来落落大方,令人心生好感。
可是这样的夏莹吹沛柔并不熟悉,她已经习惯了记忆中那个一身素衣,寡言少语,常年不见笑意的夏莹吹。
今年夏莹吹已经十四岁,十五岁定亲、出嫁,十六岁长日寂寞,待夫君归来,十七岁丧夫、生子。不过几年间一生就已经注定,沛柔忽然意兴阑珊起来。
欲往东山寻隐境,一个心中有牵挂的人,这世间又怎会有她的隐境。
时近黄昏,春宴至此,已经近了尾声,只有极亲近的姻亲才会留下来用晚膳。润柔就带着她们一同去荟春堂送客。
沛柔今日一直没怎么看见永宁郡王妃,此时见到,比上次自然风姿更胜,和她记忆中的那个总是神采奕奕的姑姑有了几分相似。
她却正在和何霓云的母亲严氏说话,“我听说贵府的二位小姐都是知书明理之人,大小姐更是擅长书法,写的馆阁体连何阁老都曾经夸过的。”
“定国公府是我的娘家,我也有不少闺阁时的旧书留在熙和园中,我方才遣了我的丫鬟去找,也得了几本好字帖,宝剑赠英雄,还请夫人不要和我客气才是。”
太夫人偏袒她,郡王妃自然也偏袒自己的儿子,掺和脂粉堆里的事情,传出去终归不是美名。
永宁郡王府也有自己的政治立场,何阁老在朝中如日中天,不愿因为景珣得罪了何家也无可厚非。
严氏却之不恭,不免也和郡王妃寒暄了几句,虽然口中说着是自己女儿的错,可心中却定然不是这样想的。
前生何霓云成了齐延的妾室之后,这位严夫人就迫不及待抛下丈夫从山西老家来了京城享女儿的福。
按说妾室在燕梁的律法里不过是奴婢,她却能心安理得的在齐府住下,其人品心性可见一斑。
瑜娘家中祖母病重,她已和母亲出来了一整日,也该早些回去侍奉祖母。
太夫人授意,润柔亲自将姜夫人和珍姐儿送到了垂花门口。
海柔则和常蕊君依依不舍,约定了下次宣瑞伯府春宴再一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