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就和海柔、柯明碧进了园子,此时虽然还是早春,但熙和园里的花草被照料的好,已经有了些花柳繁华之意,一路行来也颇有趣味。
柯明碧见了园中的牌匾楼阁,时常和沛柔搭话问问她故典,沛柔或当作没有听见,或回答她:“年纪尚小,进园子里逛的时间也少,倒并不知道有什么故典。”
几回下来,柯明碧虽然还是笑盈盈的,却也不和她搭话了。
海柔见了就和她咬耳朵,“五妹妹做的对,就该这样才是。”
沛柔和她笑笑,并不说话。
因为沛柔嫌鸥鹭亭附近树木太多,陆嬷嬷就引她们去了满庭芳附近的空地。
满庭芳是一座四间阔的敞轩,比咏絮斋大得多了。平日里过节,太夫人也喜欢让人把宴席摆到这里来。
附近种的都是名贵的牡丹,此时未到花期,就显得略微有几分萧条。
海柔就唤过折蕙来,拿了她手里的风筝,递了一只蝴蝶形的给沛柔,无不得意的向柯明碧道:“哎呀,这可不巧了,不知道柯家姐姐今日会来,我只让我大哥哥从东君寄带了两只风筝进来,只好请姐姐在敞轩里坐坐,看我和五妹妹放风筝了。”
陆嬷嬷就嗔道:“三小姐又胡说,偌大个国公府,还连个风筝都找不出来了不成?请亲家小姐在此稍坐,老奴这就派了人回松鹤堂里取。”
柯明碧由人服侍着在敞轩里坐了,笑道:“妈妈不必忙了,我也并不是很擅长玩这个,此处风景阔朗,我就在这看两位妹妹放风筝就是了。若是妹妹们玩累了,让一只给我也是一样。”
“那怎么行,太夫人知道了该怪小姐们待客不周了。”
陆嬷嬷就吩咐沛柔身边的扬斛,“回去松鹤堂把那只‘梅鹿迎春’的风筝拿过来给亲家小姐赏玩。”
海柔一听就跺了跺脚,拽着沛柔出了敞轩。
到了空地上,海柔一边理着风筝线,一边恨恨道:“那只‘梅鹿迎春’我向祖母讨了几次,祖母都没舍得给我,陆嬷嬷倒大方,还要取出来给她用。”
‘梅鹿迎春’的风筝是元昭年间山东风筝大家梅山先生的作品,应当是其“四时八景”系列作品中的一只。
前生沛柔开始学做风筝,太夫人听说并没有不高兴,还把这风筝借给她观摩。
那风筝的骨架倒不是用普通的竹篾扎的,而是另选了关外的一种木材,又用梅山先生特制的药水泡过,极是柔韧轻巧。
梅山先生也是绘画大家,风筝面是用的江南一种细密轻巧的银纱,绘了一只小鹿,站在一棵红梅树下。小鹿身上的毛发和虬生的梅枝都画的十分细腻,栩栩如生。
沛柔便道:“陆嬷嬷这是为了我们好。今日若真让她一个人在敞轩里坐着,咱们自己在外头玩,那就太失礼了。要是被二叔母知道了,下个沐休日你可就一日也别想出门了。”
海柔就扁了扁嘴,理好了线,让折蕙替她拿着风筝,自己在空地上跑了起来。
一跑起来瞬间心情就变得明朗了,沛柔也被海柔的笑声带动,让小丫头帮她支了风筝,和海柔一般跑了起来。
今日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惠风和畅。
两只风筝不一会儿就飞的很高,海柔和沛柔就并肩坐在满庭芳附近的石凳上,一边看着风筝一边聊天。
沛柔就向海柔道:“柯家姐姐是怎么得罪了你了,你这样不待见她。”
海柔就哼了一声,把风筝线又放的长了些:“去年腊月里我外祖母过寿,我和我娘回了宣瑞伯府,娘要帮着舅母她们招待客人,就让我在外祖母身边玩。”
“没过多久你那位柯表姐就来了,我倒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好,一屋子的女眷全围着她说她好,连我外祖母都一个劲儿的夸她。我坐不下去,偷偷溜了出来都没有人发现。”
她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谁知道一出来就看见祝家那个丑丫头和我表哥两个人单独站在院子角落里说话,看起来很高兴似的。”
“表哥好像还拿了一张花笺给她,见我过去就收敛了笑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和我打招呼。我气得要死,他可是我表哥,关姓祝的什么事。”
沛柔心中一动。男女七岁不同席,海柔的表哥比她大了有四岁,已过了在内院里随意行走的年纪,更何况是和非亲非故的官家小姐单独在院子里聊天,还有私相授受的嫌疑。
前生宣瑞伯夫人可是有意让祝煦怜当她的儿媳妇的,所以他们的见面究竟是长辈的安排,还是偶然遇见呢?
她前生和这位宣瑞伯府世子并不熟悉,那是因为以他的身份还不够格凑到她跟前。
可以她有限的印象,那人生就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先留了三分情,他对海柔是不错,可他待别人也是同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