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火红色的云层逐渐暗淡，夜幕降临，今晚没有月色，天空被厚重的乌云铺满，空气中的水分下沉，在地表逐渐汇聚凝结。

谭彦在竹屋里，开着窗，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寒风从窗外涌入，吹起他的衣衫和发丝。

屋内没有点灯。

他想起了许多事。

王都的夜色，剑门街里琳琅满目的小吃和那个雨天，闫明寺前的断头台，王都城外他与妹妹第一次遇见珺王，赤江前他和扬程与一万将士浴血沙场的生死之战。

千羽关的冬天和雪中的那株白梅，离忧楼里霜纱后的珺王和他的叮咛，将军府菊园中弯腰采菊的妹妹。

来弟村衣裙飘飞的青悠，水浪后赤色衣衫的山鬼，千渡河上的飞天魔轮和满江的花灯，青悠躺在他怀里的最后容颜，山谷里被大阵压住的毒毒和妖惑，竹林里神色变化不定的山鬼和她倒在湖岸边虚弱的样子。

所有的回忆散去时，画面定格在不久前的那刻。

当他望向古树下的秋千时，毒毒和妖惑看不见的山鬼，就坐在那里，荡着秋千，从怀里抛出的红色浆果落在她的口中，满面笑容。

那是谭彦第一次见到山鬼笑，原来笑起来的她，是那样的，是那样让人无法忘却，让人心潮澎湃。

“哎呀，大晚上的不点灯，你是米朵吗？”，屋内传出毒毒的声音。

放在木台上的灯自己点燃，黑暗退去。

毒毒缩着腿，一脸痛苦的样子，两个手拎着四五个酒瓶，一瘸一拐地走到木桌前，将酒瓶放在上面，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吹了起来。

“米朵？”，谭彦问道。

“和你一样，是一个不爱点灯的夜猫子”，毒毒一边吹着脚丫一边回复道。

谭彦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看了一下毒毒，问道。

“你可以喝酒？”

毒毒抬起头，一脸的嘻笑，趾高气昂地说：“小爷我今年三百多岁了，喝过的酒都有外面的湖那么大了”。

说完后，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用词不对，又说：“小哥我，只是夸张的形容一下”。

说完后，眼神窃窃地看了一眼谭彦，又立马移开。

“你找我是为了喝酒？”，谭彦问道。

毒毒抱着脚丫子，咕咕噜噜地说：“也不只是和你喝酒喽”。

谭彦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他，定是被妖惑教训了一顿，今晚是来给他道歉，只是按他的性子，能做到如此，当真是不容易了。

于是谭彦走到桌边，打开两壶酒，看了一眼毒毒，喝了起来。

毒毒看到谭彦已经自己喝起来，就觉得，什么对不起的话也没必要说了，太矫情了，男人嘛，打架喝酒就是最好的道歉方式，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说不说没关系的啦。

于是他也端起谭彦刚刚打开另一壶酒，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