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也有点在情绪崩塌的边缘,但是他表现出来的并不是失控,而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滔天气焰。他不管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有一个算一个,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地让他们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他怕打扰到方浣,电话都没舍得打一个,全部都是文字沟通。夜里时他还打算循序渐进,现在他根本不想,直接让李乐乐用最大的力度去控制舆论,安抚粉丝,把风向掰正。他不怕打舆论战,也不怕打持久战,他只怕对方不敢应战。
工作的空隙,周唯赢联系了褚勋。褚勋问他打电话干嘛,他睡觉没有看见。周唯赢不知道褚勋这个人是有心还是没心,如果方浣真的出事儿了,他会怎么想。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周唯赢不能一直看着方浣不动弹,便简单跟褚勋说明了一下情况。褚勋知道之后明显慌了,带着俞辉一路飞奔来了方浣家。周唯赢给他开了门,他就往里闯,坐到方浣身边,看着方浣裸露的脸颊和包裹着纱布的手腕,急切地回头问周唯赢:“他……”
“他身体没事儿。”周唯赢说,“但是状态不是很好,你知道他之前有什么病史么?我觉得他好像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
褚勋却是反问:“他跟你说过么?”
“说什么?”周唯赢摇头,“他什么都没说过。”
褚勋想了想,犹豫说道:“昨天事情爆出来的时候我联系过他,但是他那会儿表现的很正常,所以我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是我大意了。你是见过方浣发疯时候的样子吧?那会儿你问我方浣是不是心理状态不好,我该怎么说呢……我始终不想承认他有很严重的疾病,因为这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对于别人的指指点点,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其实该难受还是难受。区别只是在于,到底哪一句话,哪一件事能把人压垮。”
周唯赢立刻拿起了手机:“我现在就给他联系医生。”
褚勋叹气。他把手放在方浣的脸侧,方浣闭着眼,眼皮动了动,褚勋知道方浣没有在睡觉,只是不想理人。俞辉站在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方浣,一手压在了褚勋的肩膀上。他能感觉到褚勋的自责与难过,还好方浣没有性命危险,不然褚勋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他其实知道自己早晚有这么一天。”褚勋低着头把方浣的手腕翻了过来,“他很娇气,也怕疼。因为脸的缘故,他格外在意身体的完整性。他其实很畏惧死亡,不到真的无法承受了,他不会这样的……我怎么早没有反应过来,竟然会觉得他能抗住,我到底在想什么……”
俞辉安慰道:“勋哥……”
“都别说了。”周唯赢说,“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他的人,我发誓。”
褚勋问:“那你呢?”他是情难自禁的说出了这句话,方浣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于周唯赢的求而不得。感情上的不得志让方浣更加容易陷入悲观情绪,以至于很难走出来。
他这样问过周唯赢之后自己也觉得很唐突。这是方浣的事情,方浣如果没有告诉过周唯赢,那他这样讲出来,拿方浣当什么呢?
没想到周唯赢说:“我对方浣……我……”他很纠结,很痛苦,但还是强迫自己把话说了出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褚勋不屑地说:“你知道什么?”
周唯赢不喜欢被褚勋这样质问,说道:“这是我和方浣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褚勋被顶了一句,脸上浮起了不悦之色。俞辉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充满了火药味,小声说:“你们两个要是聊天就去外面说吧,浣浣还要休息呢。”听了这话,褚勋绷紧的肌肉才随着他的呼气才松懈了下来。
周唯赢托人找关系,很快联系到了很好的心理科专家,并约好下午去看病。方浣躺在床上起初能听见两个人说话,他不困,但意识上昏昏沉沉,仿佛人在半梦半醒之间,现实世界于他而言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他不自觉地“哼”了一声,周唯赢立刻越过褚勋,蹲在方浣面前,问道:“怎么了?”
方浣没有回答。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办法,周唯赢一直在被很多人的信息狂轰滥炸,他让褚勋先看着方浣,俞辉觉得两个人都折腾得差不多了,周唯赢一夜没睡更是显得憔悴,就去给两个人准备了点吃的。
周唯赢下午带着方浣去看病,褚勋和俞辉也跟着去了。
方浣的情况很不好,经过评估之后医生让他立刻住院。周唯赢在高压行业里挣扎生存,几乎没有人能心理健康地挺到最后,但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仿佛听到的是无可挽回的噩耗。他心里没底,问了医生很多问题。他才发觉他原来一点都不了解方浣,不知道方浣的病史,不知道方浣的家人在哪儿,不知道方浣过去都经历过什么。
这显得他所有的感情都很流于表面。
方浣吃不下去药,连医生护士在内几个人给他硬灌才灌进去。期间李乐乐跟周唯赢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度,情况基本稳定住了,在联动粉丝和大号往回捞。周唯赢问了问张明知的动向,李乐乐告诉周唯赢,张明知除了有点丧之外,一切都挺正常的,按部就班地在做事情。
他没有对此做什么评价,等方浣睡着之后,他叫褚勋在这里看着方浣,他有工作要去处理。
褚勋不满地说:“有什么工作比他还重要?”
“都是跟他有关的事情。”周唯赢问,“难道我要让他醒来之后看见的还是一堆糟心事儿么?难道我要让别人一直骂他骂到死么?”
褚勋不语。
周唯赢觉得自己跟褚勋无话可说,还不如去找说得上话的人去谈谈——比如李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