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头虽然蠢,可他难道不知道若是他绝食自杀,三个儿子将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吗?
冯轻却想的更多些。
她心疼自家相公。
她知晓大业如她曾今知道的朝代一样,若是父母有一人去世,身为儿子,便要丁忧三年,这三年内不能做官,不能参宴,也不能参考,相公若是三年不能科考,该多难受?
“娘,不值得。”冯轻拽住方蒋氏,摇头,“娘现在身子不适,若是颠簸,会加重病情,再说了,若是骂他真有用,他就不会自杀了。”
冯轻已经无法喊方老头做爹了。
“婶子,你咋了?我看你脸色不好。”龚强急上前,他打量了方蒋氏,见方蒋氏神色憔悴,身子明显单薄了许多。
“没啥事。”方蒋氏也不愿让强子跟着担心,她不在意地回道。
龚强直接问冯轻,“三弟妹,婶子这是哪里不舒服?”
“娘前些日子吃饭不规律,这两天胃有些疼,娘已经给吃了药,没什么大事,不过大夫说了,近几天还是要多休息。”冯轻隐瞒了一些,能说的都告诉了龚强。
“那婶子你别动,我跟三郎还有三弟妹一起去就成。”龚强也不顾方蒋氏反对,直接将人架着回了屋。
方蒋氏力气没有龚强的大,她只能跟着走,好气又好笑地骂道:“你这个臭小子,婶子自己走。”
“婶子,你要好好的,咱们这些做小辈的才能放心。”有方老头这事在前,龚强生怕方蒋氏也不在乎自己的命。
方蒋氏定定地看着龚强半晌,这才叹道:“那我就不去了。”
“强子你去了也要替我好好说说那老头子,让他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几个儿子想想,他要是有良心,就别临到老了,还给孩子添麻烦。”方蒋氏抓着龚强的胳膊,叮嘱道。
“婶子放心,我把三郎当亲兄弟,叔这一回做的真不对,我会把婶子的意思告诉叔的。”龚强安慰。
方蒋氏却叹了口气,“这老头子啥样我清楚,算了,说了也没用,强子,婶子没事了。”
“那婶子你休息。”
龚强出门时,正见冯轻准备出门。
“三弟妹,我去找三郎,我脚程快。”
“那就麻烦强子哥了。”现在也不是争抢的时候,冯轻走的的确没有龚强快。
龚强点点头,就往县学走去。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龚强跟方铮便回来了,冯轻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正等在门口。
“相公,咱们走吧。”冯轻挎着小包袱,准备跟方铮一起离开。
方铮却抓着她的手,朝她摇头,“娘子,为夫跟强子哥一起去,娘子在家陪着娘便成。”
“可是我不放心相公。”冯轻皱眉,不光是方蒋氏,就是冯轻都打算骂一顿方老头。
这老头真的不配为人夫!
他不信方老头是撑不下去了才自杀,要自杀他早该死了。
“有强子哥一起,无人伤得了为夫,娘子就在家里,为夫回来之前,莫要出门,可好?”冯轻都觉出不同寻常来,方铮早猜到,他还不知道去见方老头会面对什么,自然也不愿娘子有个万一。
“好,那相公你小心,强子哥也小心些。”冯轻没有再坚持,她将手里的包袱递给方铮,“这里有些点心,你跟强子哥路上吃点,里头还有些银子,需要花的时候别省着。”
“好。”方铮接过包袱,点头。
“相公一定不要冲动,我跟娘在家等你。”虽然方铮嘴角带笑,可两人心心相印了这么久,冯轻知晓方铮心里绝不是面上这般平静,她生怕方铮一个冲动,会掐死方老头。
“为夫都听娘子的。”方铮都应了下来,他紧了紧握着冯轻的手,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方铮离开后,冯轻站在巷子口出神。
秦淑芬抱着文砚走上前,她空出一只手来,拍拍冯轻的肩头,“三弟妹你放心,三郎这么厉害,肯定能说服咱爹的。”
冯轻没有回答。
“你说咱爹到底是咋想的,我家二郎还说等过年的时候就把爹接出来,哪怕不住家里,也会给他安置好,他咋就想不开,这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后不光三郎他们,就是我们都得被指指点点。”秦淑芬嫁来方家久一些,自然是知晓方老头的性子。
这方老头窝囊了一辈子,到底哪里的勇气绝食?
“相公不想让他死,他就死不了。”冯轻咬牙说。
“也是,咱爹要真就这么去了,三郎可要遭难了。”秦淑芬有些同情冯轻了,以三郎这本事,冯轻再熬个两三年就能出人头地,若是耽搁三年,以后的事谁还说得准?
“不会的。”留下这三个字,冯轻转头回了院子。
秦淑芬又叹一声,而后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老天爷啊,你可千万别让爹死,起码再多活了十年八年的,也比现在就死强啊!”
秦淑芬是希望方铮跟冯轻两人好的,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跟二郎可是一直跟三郎两口子亲,三郎两人有好日子过,他们肯定也跟着过的好,有个当官的小叔子,以后他们在村里还不得横着走?
想到这处,秦淑芬又拜了拜,咕哝道:“老天爷,要是你听了我的话,答应我了,我宁愿一年少吃饭。”
天空一片蔚蓝,偶有鸟雀飞过,扑棱着翅膀,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淑芬估摸着老天爷肯定是没听到她的话,只好夹着文砚,转身离开。
方蒋氏哪里躺的下去?
等方铮跟龚强一走,她就起身,又坐在屋前凳子上抹泪。
冯轻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娘,相公不会有事的。”冯轻蹲在方蒋氏面前,“咱们先别着急,等相公回来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大不了相公再等三年,反正我跟相公都年轻,等得起。”
“我可怜的三郎啊!”这回冯轻没安慰住方蒋氏,她哭道,“三郎这孩子从小就乖,又懂事,可偏偏是遭难最多的,三郎自小身子骨就比大郎二郎差些,也都是怪我,怀他的时候家里都揭不开锅,这孩子在肚子里就受苦了,娘好几回都见了红,差点就没了这孩子,生下来没几天就发烧,若不是村里人好心,把这孩子送去镇子上的医馆,三郎哪里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