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璃来不及寻找出路,瞥见路边停靠着一辆马车,慌忙拨开人流躲进了马车与墙面的狭小窄道内。
见那些家仆没发现自己,她靠在车壁上抚了抚“咚咚”直跳的胸口,微微喘着气儿,扫向了面前墙面上新贴着的告示令。
她一愣,忽然有一件物什儿蹭上了后脑勺,小破帽瞬时被那股力道蹭的掉落在地,而她束起的长发也在那物什儿的蹭碰之下悠悠滑落。
一阵细微的清风徐徐拂进这狭小的窄道内,孟璃疑惑回头,望见一席青灰色的纱质窗帘正幽幽的荡漾着,而那窗帘的一角,伸出半截修长的手指。
那手指上遍布细细的疤痕,指腹上存有淡淡的厚茧,被轻柔的纱帘一寸寸摩挲着。
孟璃瞥见那撩起纱帘的指尖,微微一怔,慌忙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破圆帽,将一头长发胡乱挽了个髻塞进圆帽内。
纱帘内一片影影绰绰,只依稀辨出一名男子闲散侧卧的身形。孟璃莫名觉着一阵熟悉,左右扫了眼这辆马车,不由恍然大悟,这不正是之前在门洞内被母驴挡住去路的那辆马车吗?
她以为在那母驴尾巴被点燃狂奔离去后,这辆马车也应该离开了,却没想到它只是进了城门,停歇在了此处。
而此处恰好贴着抓捕她的告示。
她方才为恐被追来的家仆发现,仓皇之下才躲进了这辆马车近墙的窄道内,一时不察竟被人蹭掉了帽子,也不知道这车厢内的人是无意还是故意为之?
心内蓦地腾起一股紧张之意,孟璃粗粗扫了眼那抹青灰色窗帘,弓起腰身作势就要离去,哪知车厢内忽然传出一道男子不温不燥的恬淡声音。
“孟离?”
像是被人叫住姓名一般,孟璃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心内突突乱跳的侧目望了眼纱帘。
那撩起纱帘一角的指尖默默收了回去,传来男子一声略带戏谑的轻笑,“我又不是叫你,你回头作甚?”
孟璃明眸蓦地睁大,几分心虚的垂下眼睑,恨恨的暗骂了自己一句,正欲离开,却听那道声音又突兀响起。
“刺史府出逃的粗使婢子倒是跟你挺像,你说是吗?小姑娘。”
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脚的凉意油然而生,孟璃心惊,假装未听到他说的话,准备抬脚之际又听他开了口。
“如此出去被那些家仆抓住,倒不如送在下一个顺水人情。”
顺水人情?孟璃觉着这词她好像在哪里说过。
“一名婢子,二十两赏银,虽说少了些,但换副窗帘倒也还凑合。”
车内人说的云淡风轻,孟璃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听这公子的意思,明摆着是识破了她的身份,要将她抓去刺史府领赏,只怕方才就是他故意蹭掉她的帽子的。
可真是会精打细算!
孟璃暗暗咬牙,瞟了眼不远处来回走动的家仆。
虽不知他为何笃定她就是出逃的婢子,但她并不打算就此承认,脸不红心不跳的回了身,盯着那青灰色窗帘后慢慢坐起的身影,故作傻愣的低问:“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小姑娘若是听不懂,那便从这里出去。”声音温凉,淡如止水,让人有一种想掀开窗帘毒打他一顿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