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该怎样。这世道男人都撞得头破血流,女人出来拼,委实太难。瑜儿,你有八个兄弟呢,一人伸一把手,你就是三头六臂!”
沈梦昔瞬间落泪,不想让章嘉璈看到,她伏在桌案上,习惯了几十年自强不息,突如其来的亲情温情让人不由变得软弱。
章嘉璈知道她哭了,以为她为自己的婚姻感伤,为未来凄惶,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回头哥给你介绍个好的,这次哥一定擦亮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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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沈梦昔很忙,许多人都来找她。
最先来的是劳拉,她丈夫平时一上班,只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得发霉。得知沈梦昔从宝山回来,立刻就找上门来。
沈梦昔拉上四嫂,和劳拉一起逛街,这三个人,没一个对上海熟悉的,孩子们一上学,三个女人就包一辆带棚马车,没有目的的四处游玩,商场、咖啡厅、服装店、南京路......甚至菜场都去。
劳拉非常开心,她最喜欢上海的各种小点心,并且跟四嫂学会了十几个汉字,那就是“东西南北中发白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万”,是的,她们逛够了回来,就会打四圈麻将,劳拉在吃喝玩乐上很有天赋,没几天已经打上了瘾,说的最好的中国话就是“吃!碰!和啦!”
她们还用布尔热瓦先生的相机,到处拍照,有时是街景,有时是她们的合照,有时是沈梦昔抓拍的路人。她们还去做款式相同的服装,穿得一模一样出去逛街,沈梦昔发现四嫂的胸被勒得平平的,平时也含胸低头,这个姿势是男人喜欢的“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吧。而劳拉则挺胸抬头,她穿着欧式的束胸,腰身勒得紧紧的细细的,每次吃饭她都痛苦地说吃不下,又馋的流口水。
一个想法在沈梦昔的脑海萌芽。
四嫂这些天也很开心,长到快四十岁,还没有如此放肆地到处游玩,她隐隐的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不守妇道,不安于室,怕婆婆知道了要骂她。但看章嘉璈似乎并不在意,倒像是很支持她有自己的娱乐,才逐渐放下心来。
她们开始逛街的第五天,章嘉璈带着许诗哲回来了,沈梦昔皱起了眉头,瞪了章嘉璈一眼。
章嘉璈苦笑。
阿欢从楼上飞快地跑下来,站到沈梦昔身后,轻轻喘着气,热切地看着他思念已久的父亲。
但许诗哲心中有事,并无心留意他,只以为是章嘉璈的儿子,敷衍地笑笑,就和沈梦昔开门见山:“嘉瑜,我来求你答应,你一定要答应!父亲说我想要再婚的话,必须得到你的许可。”
沈梦昔扑哧一声笑了,“这是什么鬼?你结婚要我许可!我又不是你亲妈!哈哈哈哈!”
“瑜儿!”章嘉璈出声制止笑得停不下来的妹妹,抱歉地看着脸色如猪肝的许诗哲,请他落座,又吩咐佣人上咖啡,自己告罪上了楼,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个人。
阿欢的嘴角开始下撇,慢慢发展成抽泣,最后哭出声来,沈梦昔坐下来,拉过阿欢到身前。对许诗哲说:“许先生,这是阿欢,他一直盼望见到你。”
许诗哲本已坐下,又猛地站起来,脸色涨红,“阿欢,父亲一时着急没有留心到你,你到上海来了!父亲以为你和祖父祖母在老家。”
阿欢哭着被许诗哲拉到怀里,许诗哲拿出手绢给他擦了眼泪,又拿桌上的糖果给他吃。
阿欢依偎在他身边,一付小可怜样儿。
“许先生,我不明白,你我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为何令尊要我决定你的婚事?”
“我,我也不知道。”
“想必老人家不同意你的婚事,又拗不过你,现在要我来做个恶人吧。对了,陆晓眉那边也没有离婚吧?许先生,严格说,你们这是通奸啊!”沈梦昔轻啜一口咖啡说。
许诗哲刚刚正常一点的脸又变得发青,胸口一鼓一鼓的要爆发。
“事到如今,我只能跟你说,除了有关阿欢的事情,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没意见。”
闻言许诗哲又高兴起来:“那你是答应了!谢谢你嘉瑜,我就知道你不会反对的!”许诗哲急匆匆站起来,兴冲冲地走了,甚至忘记和阿欢告别。
八岁的阿欢又掉下了眼泪,“父亲不喜欢阿欢对吗?”
“他喜欢你,只不过,现在他心头有更重要的事情,你不要计较这些。”
“那他忙完了这件事,就会过来喜欢阿欢了对吗?妈妈!”
“对。”
“那我等他!”
“好。”
傻孩子,这世间最不能强求的就是别人的喜欢。
许诗哲是家中独子,从小到大,要风得风,万事顺意,一直被赞美,被推崇。他和陆晓眉的感情,几乎被所有人不看好,但是他们偏偏顶风而上,日后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个人,博学的时候学贯中西,天真的时候不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