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收拾好行李,在离婚翌日准备离开了剑桥镇,乘火车去伦敦。
琼斯太太非常难过,遗憾地不停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两个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分开?”
琼斯太太的女儿玛丽与沈梦昔拥抱告别,无意中,沈梦昔发现她头巾下的一绺红头发,不由赞了一句:“哇!真漂亮!”
玛丽惊慌地用手整理头巾,沈梦昔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想起玛丽似乎从不出门,也不摘掉头巾,原来是在隐藏自己的红发。
“对不起,玛丽,我是真的喜欢才这样说的,并无恶意。还请你原谅我!”
十岁的玛丽还是惊慌失措地逃回了房间,终于没有踏出家门一步。
许诗哲告诉她:“红头发在英国是不吉利的,比星期五和13号遇到一起还不吉利,因为出卖耶稣的犹大是红发,而且红发人还有许多特征与其他人不同,有的人还有体臭,所以在英国很排挤红发人,几十年前,处死了很多红发女人,也出现过禁止红发女人生育的事情。你别介意玛丽,怪我没有告诉你。”
沈梦昔摇头表示不会介意,反而担心自己伤害了玛丽。她找出两条精美的真丝方巾送给琼斯太太,让她交给玛丽,以表达她的歉意。
琼斯太太收下礼物,祝福沈梦昔一路平安。
车夫将行李都搬上了马车,许诗哲的神情里带着解脱的喜悦和新生的憧憬。他完全忘记考虑,一个单身年轻女人独自出门的危险,只是站在车下,左顾右盼,脑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沈梦昔忍不住欺负他初学写诗,出言刺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眼见许诗哲的脸色又变得灰暗,才心情舒爽,哈哈大笑,帽子都几乎掉了下来。
她对着车夫大喊:“出发!”
马车应声而走,沈梦昔再没回头。
出了琼斯太太这条街,横过两条马路,马车又去接了另两个去伦敦的乘客,那是一对年轻夫妻,丈夫是剑桥的学生,他们带着许多的行李,似乎是毕业或者休学了。两人一路上不停地争吵,吵得沈梦昔非常烦躁。
到达火车站,沈梦昔花了两个便士雇人将行李抬进候车室,又抬上火车,等到伦敦出站时,她的手里就仅仅是一个小型的行李箱了。
此时的伦敦,人口已经六百多万,是全世界最大的都市,宽阔的街道,哥特式的尖顶建筑大气磅礴,看得沈梦昔心中赞叹。街上的汽车、马车和行人混杂在一起,繁华又杂乱。
男士穿着西装,女士穿着长裙和高跟鞋,还有时髦的女士穿上了膝盖上下的短裙,小腿上是黑色的长袜,上衣有男装倾向的简洁明快,让沈梦昔印象深刻。
她没有急着找住处,而是乘坐地铁穿城而过,伦敦地铁,拱形隧道,白色瓷砖,大大的通风管道,陈旧的列车。沈梦昔看得津津有味,坐得兴趣盎然。
花了三天时间,看了大本钟,伦敦塔桥、白金汉宫和大英博物馆。
此时英国的工业革命已经进行了半个多世纪,工业发达,沈梦昔想学习工业制造,但是咨询了几个知名大学,许多专业都不收女子,她能学习的只有绘画、音乐之类。
正在犹豫之中,她的二哥找来了,此时距离她签字离婚已经过了半个月。
二哥章嘉森,三十五岁,仪表堂堂,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此刻怒气冲冲地看着她,质问她为什么擅自离婚。
沈梦昔忽然有些心凉,她下意识沉下脸、扬起了下巴。这个举动让章嘉森吃惊不小,在他所有的记忆里,从未见过妹妹如此表情动作。
“你一个年轻女人,独来独往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他放缓了语气。
“你们帮我挑的丈夫,你说我为什么离婚?离婚了他不送我,你要我磕头求他,送我去法国找你?”沈梦昔沉声质问。她此刻的声音已再无孟繁西的低沉,再控制也是有些柔弱。
章嘉森的脸忽地胀得通红,无地自容。妹夫的确是他和四弟给找的,他既惭愧,又恼羞成怒。妹妹定是受了离婚的刺激,才变得尖酸刻薄。
“跟我去法国,母亲知道你一个人在伦敦,会睡不着觉的。”他放软了语气,劝着妹妹跟自己走。
“你怎么找到我的?”
“留学生圈子大传许诗哲离婚了,国内似乎也登了报,我就立刻到剑桥去找他,结果他给我看了你们的离婚协议,说你去了伦敦。我到伦敦就挨个酒店旅馆的找你。”
“你没有打他吗?”
章嘉森一梗。他确实没有打,也没想过要打。看着妹妹失望而犀利的眼神,章嘉森竟有些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