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上的那个小插曲,直接导致了宋舒辞一整个下午都呆在教室里,连位置都没有离开。
方浔见她一副瘟鸡模样,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宋书迟对她摇摇头,示意方浔不必开口。
方浔叹了口气,双手指着宋舒辞的脑袋,示意宋书迟多多照看,方浔用口语说:“单姥姥叫我去办公室!”
见宋书迟比了OK的手势后,方浔才转过身去。
最后一节是自由活动课,可以提早吃饭,但宋舒辞依旧沉浸在上节课被当众批评的悲伤里,埋着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想动。
隔壁组的陆璟竹起身准备要去英语办公室拿今晚的听力试卷,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安慰:“不就是被单姥姥训了几句嘛,别放在心上,你先把今天发的那张练习卷试着写写,我先去下英语办公室,如果有不会的题,一会儿我回来帮你讲。”
宋舒辞有些感动,闷闷道:“谢谢你。”
可是她难过不止张老师的几句话,因为陆临舟,也因为宋书迟。
她居然分不出究竟是陆临舟更让她感到自卑,还是宋书迟同情的眼神更刺激了她的心,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意这些,分不清自己的心理。
他们会怎么想她呢?会看不起她吗?
有了在意的人,就有了软肋。
每一个女孩都希望能够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保持美好的形象,尤其是她宋舒辞,这个有些别扭的女孩。
那她究竟更在乎谁呢,为什么也会在乎宋书迟这个不相干的人的看法呢?他只是一个陌路人,同情不同情,又有何干呢?
她低着头,从桌洞里拿出之前课代表发的数学练习卷,打起精神开始写题。
眼圈隐隐有点儿红。
努力集中精神做了前七道填空题,到第八题的时候,她有点卡壳。
又是阴魂不散的函数题……
宋舒辞打开数学书,准备再把函数这一章的内容看一遍,再做时希望能流畅一点。
看了许久,宋舒辞还是毫无对策。
宋舒辞不知道陆璟竹是否已经回来,试探着喊了一声“璟竹,能教我一道题吗?”
宋舒辞抬起头,寻找陆璟竹的身影,却见一直坐在身旁的宋书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急忙逃避视线,低下了头。
“我教你。”宋书迟柔声说,异于寻常、过分温柔的他让自卑的宋舒辞更加气愤。
“我不过就被骂了几句,你干嘛要搞得像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宋舒辞情绪有点激动,说完这句话后就起身跑出了班级。
她一路跑到了操场。
此刻操场上居然也有不少人,有人笑得开怀,有人沉默不语,还有人眉头紧锁,满腹心事。
宋舒辞就在这个时候听到身后的声音——
“那天真心话大冒险,你说你是奈奈生。”
她停下脚步,等他的后文。
他音色平静,却仿佛暗潮汹涌,“你已经找到巴卫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转过身来,勉强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你干嘛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就是突然想起来。”宋书迟慢慢走近她。
“你正常点。”宋舒辞已经带了哭腔,她不知道为什么,宋书迟的温柔,她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
“我怎么不正常了。”宋书迟没有停下向她走去的步子,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淡淡的青草味。
“你说话不正常。你平常不这么说话。”宋舒辞伸出手指着他,宋书迟在她食指的边缘停住。
太阳逐渐向东南坠落,落霞似乎想要填满苍穹。
宋书迟没有回答,静静站在宋舒辞对面,像一道沉默不语的风景。
不知道时间就这样滑过了多久,久到操场上的人三两离去,久到她的心跳声都快要趋于平静。
下课铃在此刻响起,宋舒辞泄气的垂下手臂,操场上的人几乎已经散的干净。
他突然走近几步,毫无征兆,伸出手轻轻抱了她一下。
身体贴近的触感像羽毛。
轻轻的,温暖的。
石破天惊的。
落日的余晖映出他和她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像少年梦里的那般亲密。
宋书迟微微低了点头,凑到她耳边,语气极轻,像安慰哭泣的孩子时的哄骗:“你不会的我都会,我可以教你,所以,你不要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两个在时光里偷渡的旅人就此定格,化作青春的标本。
在少女的梦里,她曾想:
如果她与他拥抱,那一定是在战争之后,胜利的或是失败的她都没有异议。
如果她与他拥抱,那一定是在远行之前,昨天的已失去,明天的还未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