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禄过完寿的这天夜半,常京代令急传伍虞去圣上的寝殿。
伍虞去时,内侍的太监宫女们跪候在殿门两旁,许多太医在殿外徘徊,等他急奔至殿内时,机敏的宫人已经将皇上床边一角染了血的锦单折盖起来藏住,两位太医在一边跪着。
“父皇……”伍虞的声音微颤,夜气的寒冷和殿内瘆人的寂静令他十分慌张。
一听到伍虞的声音,伍禄眉毛一动,飘忽的视线似乎找到了定点,他费力地抬手摆了摆,让侍候的宫人退下。
“父皇!”伍虞越往前走不安感越盛,涌上心头的恐慌迫使他大喊了一声。
伍禄把头弓了弓,但看起来像一点儿也没动弹。
伍禄伸到半空的手将将要垂下,伍虞猛然跑跪到床边,伸手把它托住。
伍禄勉强把视线从帐顶转移到伍虞的脸上,微张的嘴轻轻合住了。
“我父皇怎么了?!他发生何事了?”伍虞紧紧握住伍禄的手,转头急声问一旁垂首低眉的太医。
伍禄动动手腕,伍虞被轻扯了一把,伍虞回眼看到伍禄寂寂的眼神时,怔住了。
“禀太子,皇上的寒疾本就未痊愈,今日他误食了蟹心,吃了冰梅,傍晚时又去了留安池,在池边待了半个时辰……圣上不许宫人为他披衣……”两位太医一齐叩首,一个颤颤巍巍地回着伍虞的话,一个则只字不敢言。
恐难救治,恐难救治……伍虞的脑海中不停回旋着太医说的最后四字,双眼定定地望着伍禄那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上。
“怎么会……怎么会呢,你们可是御医啊,你们怎么会救治不了,这怎会救治不了,为何救治不了,如何不能救治?!”
“他不过是染了寒气,之前他的寒疾已经有好转了,怎么会这样?”
“父皇,父皇……你为何不让人加衣,你存心要害你自己吗?”
“你们跪着干什么?快救他,快救他啊……”
伍虞精神恍惚,低喃半句又吼问半句,时而转头看伍禄时而对着伏着上身跪在地上的太医。
床幔的拖摆被高高束起,四周都敞亮,可此时在伍禄眼里放着的,只有他的儿子。
“虞儿啊……”伍禄嘴唇微动,“不怪他们。”
“父皇,我在,我在。”伍虞忙回伍禄的话。
“让他们……下去。”
“父皇,他们得留着为您治病。”伍虞吸了吸鼻子,努力在脸上挤出平然的表情。
“下去。”伍禄轻轻闭上眼,摇了摇头。
因着怕伍禄动气,伍虞再不好拂逆他的意,便迟疑着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