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了的屠苏师弟换上了一身铭袍,换下的南疆玄衫已经自己洗过了,我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尝试着用炽炎术烤干衣服和头发。
我就双手环抱倚着树,眼睁睁地看他把自己的头发烤出一阵微妙的焦糊味。
啧啧,再盯下去的话,他会不会把自己也给烤了啊。
脑海中浮现出应景的画面,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百里屠苏应声看来,对上我的视线后露出了些许羞窘。我向他走去,屠苏师弟不太明显地向后瑟缩了下,衬着现在的场景总感觉有点儿微妙——这种微妙的感觉,在我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在岸边的石头上坐好的时候越发强烈。
琢磨了下,我选择了放弃思考,顺手在一旁的石头下点了一把火,示意百里屠苏把我两的湿衣服摊开在上面。
拨了拨百里屠苏散开的头发,坏心地揪了揪他脑后那一缕格外长的,然后指尖搓到了一截被他自己烤焦的发梢……
太阳渐渐升起,清晨的寒意被驱散殆尽,。
“走吧。”
抬头看了看天,想到琴川王老汉家那鲜美无比总是排起长龙的包子,我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向坐在石头上贤惠地叠着衣服的百里屠苏伸出手。
“走快些的话,还能赶上镇东头的豆腐花吧……”
“恩。”
将干了的衣服收入袖里乾坤,百里屠苏点点头,没理会我伸出的手,自己单手撑地站起身。我正要收回手,他又却状若无事地握上来——就那么虚虚握着指尖,我用大些力气就能轻易甩脱。
唔……
我再次觉得,百里屠苏、不,韩云溪,一定暗恋小婵。
“昨晚,我梦到了……村子被毁的时候……”
像是想要从我这里汲取力量一般,百里屠苏握着我的手收紧了些许。
“村子被毁时,所以人身体中的光亮都飞往同一方向,像是被什么力量吸走魂魄一般,与……翻云寨中情形极其相似。”
他空着的手从怀中取出那一块玉石碎片,眼神晦暗难言。
我皱了皱眉,也没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屈膝跪在他的面前,伸手掩住了他的眼眸。百里屠苏浓密的睫毛在我掌心扫动了几下,眉头皱起又松开,重复几次后,终于舒了一口气,闭上眼握紧了我的手。
“我无法说清那是什么,只是捏着碎片的一瞬间,头痛欲裂,有种深深的不祥之感……”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是我没有体会过的情感,隐约能够在我的心头牵起些波澜,却始终无法真切感受到他的心情。
我能做的,只有沉默着用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肩膀,让他轻轻倚在我的身上。
百里屠苏身体一僵,肩颈脊背都紧绷起,轻薄的铭袍勾勒出那些鼓起的肌肉,我顺着他的手臂安抚地摸了摸,感受到掌下的年轻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撒娇似的偏了偏头,信任地倚在我的怀里,顿时心中泛起些不知名的情愫,只觉得自己一颗师姐心已经彻底融化。
啊……这大概就是母性吧……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最后是百里屠苏先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站起身,手拉手,一起走。
走到琴川,百里屠苏便很自觉地松开手,稍稍落后我一些,俨然一副保护者的模样。
已经长开的少年身体,因为修行不掇的原因而要比同龄人健壮一些,我下意识眯起眼睛,目光在他鼓囊囊的手臂上流连。
运气不错,我两赶上了最后一班车,如愿以偿地吃到了新鲜豆花。
“接下来去哪?”
我边听着旁边几个食客谈起昨天方家小少爷被孙家小姐强抢民男了什么的,边顺口问百里屠苏。
他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老实地回答。
“不知道。”
“喔。那就继续往东吧。”
豪爽地干了最后一口,我看着百里屠苏,他从善如流地应下,熟练地伸手在碗旁放下三枚铜板。
“好。”
“走之前,先备些干粮吧。”
我四下张望了下,开始寻思起接下来的物资筹备,百里屠苏则是继续点头,一如既往地扮演着他乖巧听话的师弟角色。
“好。”
“百里少侠,芙疏姑娘。”
和他的声音一起响起的,是一道有一点耳熟的、饱含惊喜的声音。
还蛮好听的。
我和百里屠苏同时转头看去。
就见一身杏黄长衫的欧阳少恭满脸笑意地看着我们,右手提着一份油纸包,对上我两的视线后,那分笑意便在眉眼间晕开,
“翻云寨地牢湿冷,寂桐受了些风寒,我于丹鼎一道有些涉猎,便来抓些药回去,没想到能再遇到二位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