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言不发，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陵越并没有继续追究，他环视了下四周，又意味深长地回视了下我们四个，犹豫了下，最终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走吧。”

接下来的妄境试炼尚算顺利，就算陵端中途脱队准备给大伙儿添点乱子——主要是针对百里屠苏——就算芙蕖深受我的各种故事熏陶，就算百里屠苏记忆零碎混乱，就算我的思维方式不拘一格，但在大师兄始终如一的稳健作风下，取得了最终胜利。

说起来我实在很好奇，陵端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这儿五个人，领队是百里屠苏亲师兄，芙蕖明显跟他不对付，我是芙蕖亲师姐，他这该是跟百里屠苏多大仇多大怨，才能以入门最晚的师弟身份在以一对四的局面中始终坚持硬刚百里屠苏？

怕不是傻。

我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小胖子，难得生出些恻隐之心，抬手拍了拍陵端的肩膀。

陵端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我一挑眉，忍不住抬手把他的小胖脸推到了一边。

走出法阵，迎接我们的是涵素真人、执法长老和威武长老，看到我们四个老大难顺利通过妄境试炼，这三人明显都挺高兴的。

我悄咪咪地瞅了瞅，嘿，今儿试炼的师父里就执剑长老没来。

高岭之花人设不崩啊。

“不错不错。从今日起，你们——”

喔，快到14岁才转正，确实挺不错的。

师父顿了一下，顶着我们四人面无表情的凝视，默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硬生生改了口。

“好了好了，今日妄境试炼想必你们也乏了，先回去各自歇息吧。”

回去的路上，芙蕖还沉浸在先前妄境试炼发生的那些事情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在她坚持不懈地安利下，百里屠苏也难得被激起了些好奇，主动问起他错过的那个奇异幻境，陵端远远冲在前头，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也插了话，陵越也一脸认真地听着。

听着芙蕖翻来覆去地换着花样描述那些画面，我垂下眼帘沉默不语，却又忍不住在脑海中一句句进行补充，拇指下意识地不停摩梭着望舒的剑身，汲取从中传来的温柔灵力，好像这样，就能够平复我因为自己矛盾的表现而起的惶然。

手指被轻轻一勾，我一惊，忙抬眼看去。

百里屠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右手重又垂回身侧，微微皱起眉，眼神带了点担忧地看着我。

“……害怕吗？”

我摇了摇头。

他极快地扬了扬唇角，收回视线。芙蕖、陵端和陵越已经向前走了，我们两个人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芙蕖说的那个，是你的记忆吧？”

“……”

抿了抿唇，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百里屠苏似乎也并不在意我的回答，走在我的身侧继续说。

“红叶湖……我小时候从村子里跑出来，就会去那里。因为长满红叶的树被风一吹，远看就像湖面的水波一样，所以……我把它叫作‘红叶湖’。”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下，转头看向我，带了些忐忑和期盼地问。

“……好看吗？”

“好看。”

点了点头，我不假思索地说。

百里屠苏的眼中浮起些笑意。

“我也很想看看，芙蕖说的幻境。……想看看，你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他凝视着我，眼眸中倒映出我有些微愣的模样。

“那应该，也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吧。”

“……我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那样雄伟的建设无异是造物的奇迹，它也应该是美的，但不知为何，我对那儿总有一种若有若无地抵触。

而且……下意识地，我就是觉得自己见过更多的、更加奇妙瑰丽的地方。

天地日月，苍茫无尽，宇宙洪荒如此辽阔，我没见过的事物太多太多……

想到这，我不禁由衷感叹了一句。

“以后，若有机会，我们一起下山去看看吧。”

“……嗯。”

百里屠苏垂下眼睫，轻轻应了一声。

“若有机会……”

百里屠苏的声音几不可闻，被山风吹散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