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原来是想要这个啊。
吓死我了……
我目送执剑长老离开,轻轻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舒了一口气。
一转头,就看到死死盯着我的百里屠苏——脸上写满了我有话要说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纠结的屠苏师弟,可以说是很可爱了。
我看得一乐,刚才的紧张感渐渐淡去,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接触到微热的脸颊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冰冷的可怕。
百里屠苏也不躲,就这么乖乖站着任由我捏,熨帖的体温渐渐温暖了我的指尖,察觉到这一点,他眼中原本不知所措的紧张慢慢平复下来,神情也舒缓了开来。
倒是我自己先被他专注无辜的眼神看的内疚,讪讪松开手后,他居然还露出一副“怎么不捏了,捏捏会开心一点的话就捏吧,没关系的,别不开心了”的模样。
哎呀妈,就是个男孩纸,他怎么能那么甜那么可爱~
眨了眨眼睛,百里屠苏慢吞吞地开口。
“……很好听。”
……?
我该怎么回答?
谢谢?
“师尊素来喜静,并非——只是……”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我的表情,大约是不想我误会又不想我不开心,平日里沉默寡言八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小家伙字斟句酌地想着法帮他师父解释.
这幅笨拙却又努力的模样着实让我的心情变好了不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好整以暇地期待着屠苏师弟的表演。
可惜这任务对他来说难度太大,百里屠苏只是了半天,最终丧气地垂下眼帘,抿了抿唇不再说话。我正准备随便说点什么安慰下,便见他满脸凝重地猛地一抬头,一副天墉弟子决不放弃的倔强模样的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屈指放进嘴里,打了一个响哨。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瞅着一个毛团从天而降,气势汹汹地砸在百里屠苏头顶。
嗯,有点想给他鼓掌……
百里屠苏被砸的一点头,动作娴熟地抬手把阿翔摘下来。
“给你摸。”
百里屠苏眼巴巴地瞅着我,被他捧在手里窝成一团不明所以的阿翔也跟着歪了歪脑袋,啾了一声。
两双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极其相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
一个写着——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一个写着——别难过了,给你摸,随便摸,想摸哪个都可以!
我抿了抿唇,在百里屠苏忐忑的目光中伸出手,仗着自己无论是辈分还是身高都比他高了那么一丢丢,挨个儿摸了摸阿翔和他,末了把手放在他的发顶胡乱秃噜了两下,一点都没有师姐爱地看着面无表情顶着个鸡窝头的师弟笑出了声。
“屠苏师弟,你真可爱~”
百里屠苏被我的力道压地低下了头,捧着阿翔的手掌微微合起,轻抿唇角,俊俏的小脸悄悄红了一片。
我盯着他红通通的耳朵嘿嘿坏笑,心中却又渐渐浮起些不安——执剑长老今天的表现太古怪了,我这本来就在他的黑名单上,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在我第二天忐忑地迈出房门去接受执剑长老的单人教导的时候,等待着我的是紧闭的门扉。
大师兄也不知道执剑长老去了哪儿,并且诧异地表示他这么突然的离开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我有点心虚地和百里屠苏交换了个眼神,莫名觉得这和昨天那事脱不了干系。
三个月后的某一夜,我在睡梦中被一阵逼人剑气刺醒,费力地睁开眼,在一片黑暗中听到剑塔深处的剑塔中剑鸣不止,久久难平。
心中忽有所感,我眨了眨眼睡意全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我坐起身简单地披上了外袍,轻轻走到门边,小心地拉开一条缝向外看去。
剑塔门开,执剑长老裹挟着满身的冰寒,踏着扑入室内的一线月色缓步走入。
他应该察觉到了我的窥视,比往日还要清冷的目光一掠而过,我浑身一抖,迅速关上门,在那极快的刹那隐约看见执剑长老背上好像背着什么,来不及细想,只觉得此时此景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意从头顶一路炸至脚底,下意识便用背脊紧紧贴在门上屏住了呼吸。
等到剑鸣不再,我才在一片寂静中长长舒出一口气,勉强放下心来。
困意汹涌袭来,我打了个哈欠,挪回自己温暖的小床,却又总觉得自己的屋里多了一股淡淡的咸腥气味,我嗅了嗅,觉得有点像是海水,又有点像是腌鱼。
舔舔嘴唇,我默默摸了摸肚子。
有点饿了……
第二天醒来后,一切如常。
执剑长老又变回了最初的那朵高岭之花,什么羲和啊焚寂啊,彻底闭口不提,一有空就闭闭关、铸铸剑、下下山、访访友,偶尔指点下我和他徒弟。
那夜场景恍惚如梦,我只能默默记下,不敢向人提起。
………………
终于,在被寄养剑塔两年四个月零八天之后,我神功大成,刑满释放,重投师父父的门下。
屠苏师弟对我的离开表示了深切的不舍。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发沉默寡言,那些能够泄露情绪的可爱小动作也变得少了,还好我已非吴下阿蒙,在这朝夕相处的岁月中成功成长为了单靠眼神就能够和他达成无障碍沟通的好师姐。
嗯……就是师弟现在比我高了让我很不开心。明明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
说,大师兄你是不是给你亲师弟开了小灶!
我控诉地瞥了陵越一眼,钢铁直男大师兄特欣慰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表示一定要常回剑塔看看,切磋切磋。
和师兄师弟的依依惜别不同,只赏脸露了一面的执剑长老高冷严肃目不斜视,用整个人充分诠释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的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