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本野史小说我送给了百里屠苏,显然,书里光怪陆离的故事极大地丰富了屠苏师弟的课后生活,自那以后,他整个人都开朗多了。
而我也渐渐习惯了剑塔的生活,就连面对执剑长老也能谈笑自若了喔~
那些梦也规律起来,每个月朔月当晚如约而至,比我曾经的大姨妈都准时,内容还各有不同,丰富多样。
出现最多的是那个画风不对的天墉城,那里有一个坚定我就是焚寂剑灵的执剑长老和表情丰富又话唠的百里大苏。
有时会出现的一个简朴小木屋,每次都没人,床角扔着的五花大绑的宠物也从一个变成两个变成五个,窗户外面那片空地似乎被翻过,青菜已经长出了嫩芽芽。
偶尔还会出现一个人人都穿着蓝白制服的地方——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执剑长老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以至于我做梦都梦到他的道服同款——那里有一个人,尽管每次留给我的不是背影就是半张脸,但我就是对他印象深刻。我觉得,我就是他,而他却不是我。
还有一个场景只出现过一次,那是一个熟悉又古怪地、明显和其他的梦画风不同的地方,高耸入云的楼,笔直坚硬的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树,会动的各色铁盒子穿梭其中,我站在云端,隔着光闪闪的水晶俯瞰,然后有人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亲昵地用温热的水杯贴上我的脸颊——接着我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我想,这大概就是典籍里说的那什么窥得天机吧。
也不知道我梦见的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仙界。
说起来,我这勉强也能算是顿悟吧,咋不见修为蹭蹭上窜呢?
随着我修为的精进,对所谓的先天剑气的掌控也日益熟练,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做梦的频率变低了——其实还有点小失落……
而我也多少咋摸出了规律,我失控与否和做不做梦其实没有多少关系,反倒是和百里屠苏跟他的焚寂剑息息相关,自从他三个月前被拎去封印了煞气,我便再也没有体会过阳炎焚身的痛苦了,每次做梦都能够当看电视剧一样轻松愉快了呢~
这下子,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到底是不是焚寂剑灵了……
反正我把以前忘的一干二净,世界那么大,说不定我失忆前就当过剑灵呢是吧。
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莫名还觉得挺带感呢~
本着“哎呀我们是一起被捡到的我是焚寂剑灵你是被焚寂认可的人四舍五入就是你是我的人那我就多少对你亲近一点吧”的原则,我对待好看的屠苏师弟的态度不由得亲近了几分,一来二去,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已经能够说说心里话的关系了。
当然,介于屠苏师弟有限的活动范围和尚未完善的人生世界观,他的心里话,也多是抒发一下自己不能和天墉城师兄弟师姐妹和和气气热热闹闹一起玩耍的忧郁悲伤,在我又从陵端那里搜刮了几次话本后,我两的私房话就变成了探讨山下究竟是不是真的有XX精怪,为什么书生那么讨精怪们的欢心之类。
恩,读书使人睿智,沟通使人快乐。
你看,话本里都有宝剑化灵和剑主轰轰烈烈爱一场的故事呢,说不定我就是焚寂化灵,而屠苏师弟就是我预定的童养夫啊!
这么一想……我不亏!
不过,貌似执剑长老已经率先摒弃了我是焚寂剑灵的猜测。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破,但是起码在我和百里屠苏侃大山的时候,再也没感受到那股子剑意凛然的暗中观察视线了。
当然,他对我的态度依旧不怎么亲善。
估摸着是执剑长老转移思路,暗戳戳琢磨着我和羲和不得不说的关系吧。
搞不懂他的脑洞究竟是怎么长的,干嘛非要把我一个大活人往剑上死磕啊。
好在执剑长老平时也不怎么常在剑塔,百里屠苏和我的情况一稳定下来,他就先是迫不及待地闭了个关,一出关直接把我们两个拖油瓶甩给陵越师兄,开开心心跑外头“寻剑”去了,过了一个多月才回来,结果刚露了个面,又去闭关了,据说是什么寻剑途中似有所得。
就这样,百里屠苏和陵越还是一口一个师尊,对他万分敬慕,迷弟滤镜厚得令人咂舌。
陵越大师兄则是个外表看不出来的糙汉子,偏偏又在某些事情上细致得令人发指。
比如说爱好手工制作小点心投喂我和百里屠苏,又比如说现在。
百里屠苏的寝室里,我和百里屠苏低着头靠墙排排站,乖巧的跟鹌鹑一样。
大师兄面沉如铁,手上拿着一本书,书页翻得快出残影,很快就翻完了,陵越也不言语,沉默着又拿起另一本继续,在他的手边,还撂着四五本这样的小册子。
那是百里屠苏和我的快乐源泉,然而,大师兄显然不能理解我们这么点儿小爱好……
眉头越拧越紧,陵越把手中翻到一半的书扔到一旁,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抑着声音缓缓开口。
“修行之道,在于专注,这等奇言巧语之书,你们从何而来?”
我和百里屠苏交换了一个眼神。
“师兄,我错了!”
眨巴眨巴眼,我率先开口,特委屈特真诚地看向陵越,眼睛里开始酝酿悲伤的泪水。
“我不该因为没有下过山就心生好奇,芙蕖师妹、凌端师弟都跟着师父下山好几次了,唯独我和屠苏师弟因失了过去的记忆,又各自身负异样,不能下山,只能从这些志怪书册中聊以慰藉……”
“嘤嘤,师兄我错了……”
百里屠苏被我精湛的演技震慑当场,就知道傻乎乎地瞅着我。
我一边嘤嘤嘤倔强忍眼泪,一边慢动作伸手在背后拧了拧他的腰。百里屠苏整个人一抖,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仓惶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死死低着头,小声地重复。
“师兄,我知错了……”
陵越撑在桌上的手青筋都绷出来了,微微颤抖着握成拳。
我忙大声抽泣了一声。
那快要攥起的拳头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无奈地又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