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杰的一击让附身宁雨薇的东西嘶声惨叫。只可惜严杰到底是普通人,他这一击的力量还不足以完全毁灭宁雨薇身体里的“财神”,反倒激起了那“财神”的凶性。
一寸寸地撕碎自己身上具有法力的“捆仙绳”,宁雨薇当即就给了严杰天灵盖儿上一击。早就因为失血而神志模糊的严杰脑袋上再次鲜血四溅,人也倒在了血泊中生死不知。
人生第一次感觉自己一千米没白练的严裕冲上了楼,就在宁雨薇要把严杰从他的脖子那里撕成两半的当儿以宝镜对准了宁雨薇的脸。
宝镜光芒大炽,差点儿没烧瞎宁雨薇的眼睛。严裕一把将自己大哥扛上肩头,正想退出去却是被宁雨薇一爪抓了过来。严裕只得再次将宝镜对准宁雨薇的脸。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宁雨薇抄起她爸就当成了武器。一百四十斤的成年男人朝着严裕和严杰就飞了过来,要不是严裕闪得快宁雨薇她爸直接就能和他脑袋对撞。
宁雨薇只是个柔弱的漂亮妹妹而已。别说让她抄起一百四十斤的成年男人当棍棒乱甩了,就是让她扛一桶桶装水她也吃不了那苦。
果不其然的,只不过这么一下,宁雨薇的手臂就发出了骨头断裂、骨骼脱臼的声响。但宁雨薇身体里的那玩意儿压根就不在乎宁雨薇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宁雨薇的一只手不能用了,它就用另一只手。两只手都不能用了,它就用宁雨薇的腿脚。
严裕有宝镜在手也只能堪堪妨碍一下宁雨薇的攻击。他已经不知道面前这个动作完全不似人类的玩意儿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了。
宁雨薇身体里的“财神”也挺聪明的。它知道严裕手里的宝镜可以伤害自己,但伤害不了宁雨薇她爸,就把被砸在地上、墙上不知道几下的宁雨薇她爸扛起来当成了自己的*屏蔽的关键字*大盾。
严裕还扛着一个头破血流的严杰呢,哪里能和顶着*屏蔽的关键字*大盾就发起突击的宁雨薇正面刚?眼看着宁雨薇已经蹿到了自己的面前,严裕把手中宝镜对着冲来的宁雨薇就用力地闭上眼睛,想着:吾命休矣……
顾凌霄一进白糖厂职工宿舍就看见了宝镜放出的光芒。这光芒相当于最后的求救信号,不到宝镜裂开时不会放出。
顾凌霄毫不迟疑,许柔与十三姨太等鬼王瞬间开阵。接着下一刻严裕就微微睁开一只眯起的眼睛,偷看到了木雕泥塑地立在了自己面前的宁雨薇。
意识世界里,顾凌霄伸出了五指。在她的下方,有一团说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那团玩意儿就像一个长着无数五官的肉瘤,上面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啊转,嘴巴则是在不停地念叨着:“要命要命要命要命要命我要你的命命命——”
这就是被“请”下来的“x仙”、“x神”的真正模样。
它们没有实际的形体,更不可能是完整的人。碟仙、筷仙是妖艳大美女,笔仙、财神是阴森大帅哥的美好想象只存在于小说里。实际上这些玩意儿连人格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像人类那样思考,还站在人类的角度上去帮助人类?
顾凌霄五指屈伸,凌空做了个抓握的动作,那巨大的诡异肉瘤便浮空而起。等顾凌霄五指一握,那恶心的肉瘤也被一把捏碎。
“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也是一些阴气。拿去炼化了吧。”
“谢谢恩人。”
许柔带着姨太太们福了福身。
阴气对她们这些厉鬼冤魂而言就像食粮。顾凌霄已经把那聚合成肉瘤的意识给捏了个粉碎,剩下的东西就只是单纯的阴气。这些阴气不会污染许柔她们的意识,她们可以将之慢慢炼化,纳为己用。
尘埃落定,严家兄弟再一次进了医院。因为宁家父女的事情已经惊动了警方,连带着严家两兄弟的父母也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这可把两兄弟的父母被吓得当时就打包了行李,当天就飞回了a市。
万幸的是严家兄弟这是荣誉的负伤。工业大学不仅允许严杰期末不参加考试,让老师们等他九月开学返校后单独给他考上一回。还表彰了严杰见义勇为,为了女同学挺身而出的英勇义举。
严裕没他哥那么幸运,毕竟高考不可能因为一、两个人就提前推后。好在严裕也没受什么重伤,只被他.妈妈押着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就被允许回学校里上课了。
宁家父女的事情最后被定性为赌棍父亲出狱后逼迫其女儿提供钱财供他*屏蔽的关键字*,其女儿在数次妥协后终于再也拿不出钱来便想与父亲断绝关系。然而她很快被赌棍父亲用“你不来我就进医院里弄死你.妈”的说辞威胁,还被赌棍父亲*屏蔽的关键字*回家里喂了大量的致幻剂。
这名赌棍父亲喂女儿致幻剂是因为意图用致幻剂控制女儿,将女儿调.教成做皮肉生意的暗门子,以此赚钱供他*屏蔽的关键字*。他没有想到的是女儿被喂下致幻剂之后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幻觉,差点儿把他给宰了。更没有想到女儿的前男友及其弟弟会因为女儿被他*屏蔽的关键字*而找了过来,其中那个差点儿被他杀了的女儿前男友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他的性命……
至于这名赌棍父亲声称的什么女儿被“财神”附体之类的无稽之谈则一律被警方当成了他为了脱罪而编造的谎言,又或者是他*屏蔽的关键字*后产生的幻想妄想。
宁雨薇不是主动吸食致幻剂,也不是故意伤人的。她没有被送检判刑,倒是宁雨薇她爸又是聚众*屏蔽的关键字*,又是*屏蔽的关键字*伤人,又是给人下致幻剂,又是*屏蔽的关键字*未遂信口开河,数罪并罚,这辈子很难从监狱里出来了。
只是宁雨薇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大学一时半会儿是没法读下去了。好在她妈妈看得开,一直安慰女儿说没事的,只要她们娘俩儿还能在一起,明天就一定会更美好。
学生们的议论声中,宁雨薇办了休学,她家里那套白糖厂职工宿舍的房子也很快卖掉了。她最后打了个电话给严杰,说是要和妈妈一起去外地疗养,没有个三、五年应该不会再踏上a市的土地,从此之后就和严杰断绝了来往。
后来严杰听一个两人共同的朋友说宁雨薇改名了,具体改了什么名字朋友没告诉严杰,严杰也没问——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大家今后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就行。
后话是几年后这个朋友告诉严杰:宁雨薇这几年从原本娇滴滴的模样成了肩能跑马、力能扛鼎的亚马逊女战士。亚马逊战士·薇则通过函授的方式从工业大学毕了业,后来还去了纽约,在一家专门学校里再次学习起了珠宝设计。
另一个改了名的人是黄思雯。她现在叫叶思雯了。
高考之前改名着实不怎么方便,叶雯几次都想劝女儿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奈何叶思雯带着身份证去教育局也要改名字,叶雯也就随女儿了。
要叶雯自己说,女儿改名其实她是开心的。因为“黄思雯”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取她前夫思念她的意思。然而她前夫出.轨劈腿在前,抛妻弃女在后,每次看见、听见女儿的.名字,她的心里都像是被针扎着一样疼。
女儿把名字改成了“叶思雯”,就像是在说:“爸爸不念着妈妈,但我永远都会念着妈妈呀。”这可不是让叶雯曾经疼痛难抑的心变得又甜又软么?
叶雯还在女儿的鼓励下重新回到职场。她本来是打算等女儿高考结束后再开展自己事业的第二春的,不料叶思雯让她说做就做不要等明天。
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女儿教育的一天,叶雯在感慨于女儿长大了的同时也开始把女儿放到了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对待。
六月,撞掉了严杰那辆阿尔法·罗密欧后视镜的庞纲让顾凌霄出了名——他那掐头去尾的魔鬼剪辑让顾凌霄成了网络上一时间激起千层浪的“神棍少女”。
无数键盘侠在嘲讽顾凌霄,说:
“小姑娘家家的也是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怎么还这么封建迷信?”
“如今真是是个人就可以假装自己是算命大师了!”
“我也来给这小姑娘算算命吧!这么迷信的人肯定非常愚昧。愚昧的人只配过苦日子,这姑娘不用说,绝对得被骗子大师骗得失.身还家财散尽啊!”
“等等楼上!小姑娘这么嫩!不能便宜了老秃驴!要来也应该我们先来啊!”
后面还有许许多多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话。
不要怀疑人为什么能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尤其是女性释放出莫大的恶意,因为捡着软柿子捏是人的共性。键盘侠对自己打出来的字又不需要负什么责任,自然是把自己内心的丑态与恶意原原本本地释放在了网络上。
第一实验的学生们也有不少认出了网络上疯传的“神棍少女”就是高三一班的学霸姜禹君。不是没人想嚼舌根,只是最后一次摸底月考上人家学霸依旧是堂堂正正的第一名。
第一实验拿来做最后一次摸底月考的卷子是号称全国最难卷的首都卷。去年的首都卷考哭了无数高三生,当时在网络上引起轰动的就是记者镜头下的考生们——当时不少考生一出考场就崩溃了,蹲在地上捂着脸哭得直抽抽、跪在爹妈面前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的考生比比皆是,一说起来任何华国人都对那一年的高考记忆犹新。
就是这么可怕的卷子,到了第一实验连霸三年第一的学霸这里,那就跟考着玩儿似的,每门都是接近满分。
第一实验的学生们有羡慕学霸压根儿没受任何网络影响的心理素质的。有赞美学霸、把学霸当神拜,觉得这样可以提高自己成绩的。还有一群怎么都提高不了成绩的学渣深深笃信学霸之所以是学霸,那是因为学霸是真正的玄学大师,她已经开了天眼,并用她的天眼看到了考试的内容……
顾凌霄也多少听到了这些传闻。她有些好笑于这些学生的想象力,转念一想这些学生们想的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对。
只要把学力提升到一定程度,作为答题者就能看穿出题者的意图,读懂出题者这题是想考哪一部分的内容。这样自然就能轻松解体。如果熟悉了出题者的出题思路,确实就能未卜先知用“天眼”看到考试的内容。
就顾凌霄本人而言,玄学和其他的神秘学一样也只是一种科学。这种科学和这个世界的主流科学不完全一致,但对学霸而言,两者完全能够触类旁通。这就像列奥纳多·达·芬奇可以是数学家、生物学家、气象学家、地理学家、物理学家,也可以是画家、音乐家、发明家……等等一样。
顾凌霄穿过的世界不止一个,眼界无疑比寻常人开阔许多。在她眼里,无论是站在科学一边无限贬低玄学的人,还是站在玄学一边完全不相信科学的人,这两种人的本质都是相同的:这些人其实无所谓科学和玄学究竟有多少对错,适用于哪些范围。这些人想证明的只有自己是对的,自己的看法是对的这一点。
与这些人说科学有它的局限性,玄学有它的先进性,那就是对牛弹琴。比起去网络上给人讲道理,顾凌霄觉得还是做卷子比较有趣。
顾凌霄性子佛系,不代表许柔还有十三姨太等鬼王性格佛系。得知自己的恩人居然被素不相识的人无限贬低,这群鬼王一个不爽便顺着网线找上那一个个键盘侠……
对着电脑屏幕就指点江山喷人一脸唾沫的键盘侠们万万想不到报应会来得这样快。一片鬼哭狼嚎里华国的玄学世家们集体沉默,个个都是装聋作哑当自己是睁眼瞎。
——别说许柔这群鬼王上面的人是这些世家见了就该跪下喊“祖宗”的道尊,单是许柔这群鬼王这些世家也惹不起啊。又不是像李家那样嫌命长,愿意被一锅端了……
不过这世上总是有心里没数的人的,比如说姜禹君的小姨赵美娟。
赵美娟最近过得实在不大好。自打她搬进了姜禹君的家,家里就像是被鬼给惦记上了。三天两头保险丝烧断、水管漏水、下水道堵塞、马桶冲水坏掉、自来水浑浊有泥沙、窗户被风吹得撞碎了玻璃、电视机没信号、电冰箱不制冷、太阳能晒不热……一个家里能出的小毛病总之天天都有那么一、两个会出现在赵美娟的这个新家里。
赵美娟也觉得邪门儿,可这小区的年纪比他今年刚开始工作的儿子还大,有些鸡零狗碎的小毛病真是再正常不过。她要是神神叨叨地说什么撞邪之类的话,她儿子老公听了一准儿要跟她翻脸。
最棘手的是赵美娟一家以前从不上门看望老人。这会儿她们一家刚搬过来,对这边压根儿不熟。外面那么多五金修理铺子赵美娟眼睛都看花了,也不知道选哪一家的工人来修才能靠谱。就这样,她为了家里这些小毛病被修理工人宰了好几次。外边儿一个卖十块的水龙头到了她这里,人家直接卖她两百。
打碎了牙齿和血吞。前前后后把自己小几万的私房钱补贴在了家里,赵美娟也顾不得肉疼了。因为她要跟儿子老公抱怨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儿子老公一准儿会说自己太忙,压力又太大,她还要用这么点儿小事去烦他们,真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赵美娟还敢说什么?
每每做了晚饭没人回家吃,每每被儿子老公喷:“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大的压力!”,每每只敢一个人在夜里对着墙壁偷偷流泪的赵美娟总是忍不住会回忆起那天外甥女跟她说的那几句话……
那什么“石崖苦海”的命格啊,那什么注定付出了得不到回报啊,还有那什么v字型的房子泄气啊……
赵美娟也四处托关系去找了一些“大师”来为自己算命。起初玄缘馆的大师告诉她不存在“石崖苦海”这回事的时候她还高兴了一下,等玄缘馆被一把火烧了,里边儿的大师一个都没能逃出来,赵美娟也笑不出来了。
她上网搜了搜“石崖苦海”这几个字。发现这个特定的词不仅存在,其含义也和外甥女说得一模一样……赵美娟开始焦虑,她气愤,同时又觉得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