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很冷。

这样跗骨的冷意让沈卫之险些忘了时间过去多久，他摸着墙壁一直向下游，思绪又飘到了今日有些奇怪的六皇子身上。

作为六皇子的伴读已有月余，沈卫之的体验实在糟糕。

六皇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这一点沈卫之早就知道，进宫当伴读之前，他托人打听过六皇子的性子——善妒、愚蠢、胆小、双面——他和太子完全是两个极端，然而这些却完全不影响他们的关系。

为了成为他的伴读，沈卫之此前做了不少事，却没想到那一天六皇子只看了他一眼，便将手指了过来。

在这之后，六皇子毫无理由地变着法子折磨他，刚开始时，他一腔怒气憋在心里，只能隐忍。

沈卫之知道，终有一天，他的境遇将会比现在的自己更惨。

但也因为这些折磨，他身心俱疲，对六皇子的关注一降再降，如今仔细想想，印象中的他除了一个刻板的“恶”已经没有其他。

他和宫中传言的一样恶毒，或者真实的他比传言更甚。

可这样一个人，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很难说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从“奇门阵法”，不，也许该早到花灯节那天，他的身上就发生了某种变化，只是遇见崔离屏让这种变化更加明显。

小半刻过去了，地势忽然高陡，他向上攀游，这次不过十几息，他的手就碰到了水面。

沈卫之动作轻柔地冒头，久违的空气进入，让他的呼吸略有急促，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转头看了看四周。

这里大概有十几丈长宽，正好是个方形的密室，密室之中也点了灯，可能是因为潮湿，亮度比之前一路看到的都暗。

他进入室内，才发现这里的四个角落也都各放了一盏灯，这些灯都是各式的野兽样，在不那么明亮的室内显得稍有狰狞。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这篇空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座精巧的雕像，那雕像整体是个翅膀垂地的鸟儿，从开裂的外皮上能够看出它年代的久远。由于灯光太暗，沈卫之走到近处才发现，这竟是一只杜鹃像。

他绕着杜鹃像逛了两圈室内，没发现更有用的东西，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便重新没入水中，熟门熟路地打算回去复命。

不知为什么，这次的路竟然比来时还要慢上很多，在濒临极限的时间末尾，沈卫之才猛然浮出水面。

“哈——”他剧烈地喘息，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发黑的视线清晰了些。

然而他面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通道。

过去几倍一炷香的时间了，沈狗怎么还没回来。

秋瑾之拇指的指甲划了划中指骨节，心里又给沈卫之记了一笔账，早知道这家伙阳奉阴违，却没想到居然在关键时刻给她掉链子。想到这里，她恨恨轻踢了一脚身边的墙面，力度不大，产生的声音却因为此处过于安静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