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向前走了两步,挑了挑眉让沐垚也向前走了两步,避开了周围侍卫的耳目,柔声说道:“王妃放心,我确是知道良渚翁主的身世,但是不会对她有恶意,相反,我还要谢谢王妃,刚刚那一礼也是为了感谢王妃,还请王妃见谅,因为人多,不能俯身叩拜以谢之。”沐垚并没有放松心中的警惕,将自己的手从那女子的手中抽了出来,问道:“你与絮漓是什么关系。”那人虽然感受到了沐垚的戒备,却也浑然不在意,笑道:“我乃是良渚翁主生母的妹妹。”
沐垚心中的震惊留在脸上,根本丝毫掩饰不得,说道:“妹妹?我打听了许久都不曾打听到絮漓生母的家世。你既然入了了宫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那絮漓的生母?”那人摇了摇头,更是向着沐垚走近了几步,说道:“我本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姐姐也是,不过我家女子生的貌美,奈何王妃也听说过红颜薄命四个字吧。”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骄傲之气,更多的是无奈之感,她的话也不假,她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可谓是云集了天下美人的地方都丝毫不显着逊色,自然从小也是听惯了赞美之语的。
沐垚微微点头,算作是赞同她所说的话,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生在普通人家,姐姐算是漂亮的,就被杭州知府的公子抢了去,做了侍妾,杭州知府权势很大,我们不敢反抗,姐姐也只能听之任之。但是姐姐心中一直有一个人,是从小便装在她心中的人,虽然被杭州知府的公子抢走,却依然没有断了与那人的联系,杭州知府的公子抢过姐姐新鲜劲儿没多久就过了,姐姐就被撂到了一边儿,这其实是让姐姐高兴的事儿,奈何她却在此时有了身孕,那孩子,并非是杭州知府公子的,可是杭州知府的公子也并不确定,姐姐也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杭州知府公子家的女眷并不少于京城中各位亲王中的女眷,王妃自幼生活在宫中,自然知道女子之间的互相倾轧,姐姐的貌美早就引起了她人的嫉恨,对于姐姐的孩子血统有所疑惑的大夫人认为抓住了姐姐的把柄,便极近之能事羞辱姐姐,姐姐生下了孩子之后下定决心,绝对不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便想办法逃离了出来,可是之前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没有支撑着走多远便倒在了树林中,还好,遇见了王妃,良渚翁主才得以保全性命,如此,还多谢王妃能够保住姐姐的血脉。”
“那絮漓的生父呢?他就这样对你姐姐不管不顾的?”那女子嗤然一笑,颇为悲凉,说道:“男人素来与胆小怕事四个字相关的,他知道大夫人有所怀疑便偷偷跑了,走之前甚至都未曾与姐姐知会过,姐姐就这样用自己短暂的一生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所以从那以后我发誓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
沐垚轻轻拍了拍的她的手,宽慰道:“絮漓在我这里,你尽可放心。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够保守絮漓身世的秘密,她这一辈子都只可能是我的女儿,我会对她很好,不会让她受苦,更不会让她坠入如你姐姐一般的深渊里头去,如果你为了絮漓好,便不要将她的身世告诉任何人。”“恩,王妃放心,我与她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自然知道什么对她是好的。”
那女子拨弄了一下头上紫晶百合凤钗下的流苏,犹豫了一下才问道:“王妃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入宫?又为什么会选择入宫的吗?”沐垚微微一笑,挑眉看着她:“女子入宫,多为皇上所喜,自然不是你能够决定的。”
她笑着点头,可那笑意却未曾达到眼底,自顾自地说道:“姐姐被杭州知府的公子抢去之后,家里便只剩下了我,那时候我还小,才十二岁,好像一下子便被生活逼着长大了一般,抛去了眼泪,照拂父母,又偷偷跟着乡里的教书先生学书,跑去跟着村里的戏子学艺,就这样一天天的长大,我本来想着等我长了本事便会去寻找姐姐,将她从知府大宅中救出来,可是还未曾等到那一天,就听闻了姐姐已经死掉的消息,当时我跑到知府的大宅外根本连门都进不得,稍微向前一步就有可能被打死。后来我逐渐的知道了,想要报仇便要变得比仇人更强,这世界上,最强的人,便是皇上,入了宫我才能够报仇。所以皇上南巡的机会,我便错不得。”
沐垚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她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如果不是手指已经微微收紧,指节已经泛白,真的会以为她在说别人的事情。沐垚微眯着眼睛审视着她姣好的面容,这样一个目的明确的人,恐怕今日来见自己并非单单是为了絮漓吧,只怕还有别的话要说,在宫中多年,见过太多的人,经过太多的事,沐垚长得最快的本事就是察觉人心了吧,何况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是皇上的嫔妃,自己的长辈,但是说到底不过就是个以报仇为目的经过一些事,可与宫内这些在刀尖上滚过的人相比到底还算是涉世未深,一切都摆在脸上,根本没有掩饰的干净。
她回头看着沐垚,那眼神让她微微有些心惊,努力按下了心中的忐忑,继续开口说道:“入宫之前我便知道朝中的争斗,也了解端亲王与王妃之间的联系。”说到此处,她抬眸看了一眼沐垚,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没想到沐垚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波动,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戏谑,却好似也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想听听眼前这个人到底要有什么样的底牌要晾给自己。
那女子避开沐垚的目光,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试图稳住刚刚被打乱的心神,方才说道:“杭州知府之所以能够坐到这个位置,而且胡作非为依然能够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每年都搜刮民脂民膏来孝敬端亲王与中书令孙孝清大人,他们助纣为虐,也是罪该万死的。”又是宇文晋与孙孝清,沐垚忍不住微微皱眉,开口问道:“你是知道今日这上阳宫发生了什么对吧。”虽然像是询问的语气,可是她的话语中却带着十足的肯定,眼神也开始变得寒气逼人,让那女子就像是无处遁形的小妖一样,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