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皇后娘娘的寿辰。
沐垚身着橘红色薄纱丝锦云纹的长裙,头上带着那日宇文翼买给她的茉莉蓝宝石流苏簪花,映得她脸色也越发的红润,眼睛里也流淌出一丝的甜意。宇文翼身着黑色云纹的长袍,腰间与沐垚一样挂着鸳鸯佩,执着沐垚的手走入瑞安殿中。
今日的晚膳便安放在瑞安殿中,皇后的千秋节与别个不同,接受过百官的朝拜之后才是家宴,说是家宴,也到底还是会有几位皇帝的重臣和命妇一同前来,自然这也是皇帝拉拢臣子的一种手段。
宇文翼与沐垚来的时辰不早不晚,殿中已然坐了宁国公臧毓麒与其夫人,护国将军郭少卿与其夫人,中书令孙孝清与其夫人和兵部尚书刘毅与其夫人,还有五皇子润亲王宇文拓与王妃凌雨涵和六皇子奕郡王宇文谦与王妃尚清儿,落单的可能就剩下未娶妻的八皇子宇文程与九皇子宇文素了。宇文翼与沐垚一一见了礼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约莫过了两柱香的功夫除了太子与太子妃,端亲王与王妃的位子还空着,剩下的皇子与臣子已经一一落座了。
沐垚微微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大婚之后第一次出席皇家的家宴,虽然之前也经常在这其中,但都是跟在外祖母的身边,也自然很少接触外臣,尤其这一次还以皇子妃的身份出现,只得跟在宇文翼的身边或起或坐,一步不敢行错。宇文翼将自己面前的茶递到沐垚的手里,宽厚的手掌将沐垚的手握住,一股暖流从沐垚的指尖传来,心莫名的定了下来,笑着看向他,眼神清澈而明亮,宇文翼什么都没说,也微微的一笑,无话却倍感温暖和安心。
忽听外边一阵裙角浮动地面的声音,一群宫女内监错落有致的行至殿内。随着声声驾到,皇帝、皇后和众妃子走了进来,众人早已起身恭候,在皇帝的应允中重新落座。今日的千秋节与往年不同,之前跟在皇帝身边的只有太子和太子妃,而今日,竟加了端亲王和王妃,众人有些默默,心中早已知晓,如今朝中已是端亲王与太子分庭抗礼之势了。
“今日,是皇后的千秋节,皇后与朕成婚已有三十二年了,这三十二年来一直都恪守本分,温良贤淑,孝顺太后,亲厚众妃,善待皇子,操持劳累为朕打理后宫,乃朕心中之第一人也。在此,朕敬皇后一杯,以表夫妻之情。”说罢,皇上端起手中的酒杯递到皇后的眼前,皇后接过,面上带着笑,眼中含着泪,握住皇上的手,有些哽咽“皇上过誉了,臣妾是皇上的妻子,自有夫妻结发之情,太后是臣妾的母亲,众妃是臣妾的妹妹,众皇子也是臣妾之子,在臣妾心中都是一样的,哪会劳累。”说罢饮尽杯中之酒。众人见皇上皇后伉俪情深,纷纷举起酒杯边是祝福着边是感慨着。
太子作为皇上皇后的嫡长子,此刻心中自是倍感优越,昵了一眼对面宇文晋,面带笑容的携了太子妃臧文芷叩拜道“今日乃母后生辰,儿臣特意寻得齐国名匠张千兴为父皇和母后打造了一对龙凤如意璧,感念父皇母后多年伉俪情深,也是祝愿父皇和母后如龙似凤万寿无疆。”说罢太子身后的内监便用红色的托盘托了两块玉璧过来交到太子手中。原本皇帝对太子的宠爱日渐衰微,今日听得此话倒也欣慰,从太子手中接过细细的把玩。
这时,护国将军郭少卿接口道“如果臣没有看错的话,这玉璧想必是由荆山采得的玮制成的。”“将军好眼力,此乃孤赴荆山向山中的洪福寺的住持大师求得的,说是这块玮在寺中存了已有千年,听得孤为做父母双亲的贺礼才赠予的。”
“可见太子对皇上皇后的孝顺之心让身处世外的住持大师也不得不感动啊。”宁国公感叹道。“国公赞誉了,孤为父皇母后的长子,自该以孝顺忠君为先,不过是求得一块美玉,算不得什么的。”太子说罢向宁国公还了一礼以示尊重,皇帝看在眼里,心里更增了几分欣慰。
“到底还是皇兄有心了,这可是让我们兄弟几个的贺礼如何拿得出手呢?”五皇子润亲王宇文拓笑道。宇文拓是已故皇贵妃阮佩琪的儿子,皇贵妃乃皇后阮羽媛的同胞妹妹,当年宠冠后宫,奈何红颜薄命,生下宇文拓后便血崩而死,宇文拓便自幼养在皇后膝下,皇后对他也是视如己出,甚至有时比对太子更要心疼几分。皇上感念当年与皇贵妃的情谊,早早的便将五皇子宇文拓封为润亲王,宇文拓自小便被宠爱至极,但并没有其他的志向,只愿意当个闲散王爷,所以与太子也就更是亲厚了几分。“拓儿惯会说笑,旁的不说,就说你每年给母后送的贺礼不是在朝凤殿的正殿摆着就是在寝宫摆着,母后珍之重之可是别人比的去的?”
皇后听闻,笑着对皇上说“太子这是嫌臣妾疼拓儿比他多呢。”一句话而已就听得皇帝眉开眼笑,问着“今年拓儿送了你什么呀?到底让朕也瞧瞧。”皇后身边的尚蓉姑姑便从皇后的金丝龙凤呈祥的荷包里取出一小块黑色的石刻。很小,却特别的精致,雕刻成寓意吉祥如意的凤凰高傲的站在石台之上,不多时殿中隐约被一种甜甜的味道笼罩。众人有些默默,心中甚是不解,不过就是一个雕刻精美的凤凰而已,怎么着也不能当做贺礼送给皇后,而且皇后还贴身带着。
皇上从尚蓉手中接过此物,笑着说“还是拓儿最有心了,他知道他母后不爱熏香,所以从哪儿寻了这香玉来,贴身放着,既没有熏香的烟雾之气,这香气又能长久环绕,果然是最用心的,也不枉费了你母后疼你。”
“五弟是自幼在母后身边养大的,自然更能知晓母后心意,如此看来,儿臣准备的贺礼倒是不好意思拿给母后了。”宇文晋说笑着便让孙怡然将身后紫金螭纹寿字托盘置于殿前,托盘上放着一个两只手掌大的物件儿,物件儿被绣着两只金凤托寿的红布盖了。“这是儿臣两月之前赴禹州期间偶得的一块羊脂玉,此玉通体润滑,无一丝杂质,儿臣便让人制成一尊观世音菩萨,并供奉至国寺请大师诵经七七四十九日后请回,母后乃礼佛之人,儿臣便将此物奉与母后,愿母后安康顺遂。”说罢便将此尊佛像放置在皇后御席前,领着王妃孙怡然深深拜倒。皇后亲手将红布揭开,细细赏了,笑道“晋儿有心了,如此,便将此尊玉佛请入殿中日夜供奉吧。”
“瞧瞧,贺礼倒便罢了,终归是皇子公主们对嫡母的心意才是最最要紧的。臣妾好生羡慕呢。”宇文晋的母妃柔贵妃端着酒杯对皇后笑说着。“如此,臣妾便借着皇子公主们的心意敬皇后娘娘一杯,愿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身体康泰,容颜依旧。”说罢也不等皇后便自顾自得饮尽了杯中酒,头上的红玛瑙银丝步摇映在柔贵妃的眼中,熠熠灿灿,皆是光华。皇后的笑容凝在脸上,摸了摸已然有些苍老的面容再看着殿下坐着的后妃们,一个个花朵一般娇嫩,不禁有些凄然,生辰过后便也是近知天命的年纪了。然而失神也只是一瞬,回望柔贵妃道“还记得柔贵妃初初入宫的时候,倒也是青葱儿一般的年纪,如此说来也有近三十年了,妹妹也是陪着本宫过这千秋节有三十年了,本宫坐在这儿眼见着妹妹从最远处渐渐坐到了这大殿下的最尊位,到底也是欣慰的。”说罢也不再看柔贵妃一眼,便吩咐身边的尚蓉将贺礼送回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