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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山烂柯后寺,一道佛光发自山巅,无视距离,穿屏透障从殿顶落下,一把油腻的黑伞立在桑桑头顶,如瀑布里的一块黑石不停抵御着来自那道恢宏佛光的冲刷,撞击。
佛威无量,伞骨嘎吱作响,宁缺的手在震颤,他很不安,他发现昔日水火不侵,刀剑无伤,坚固无比的大黑伞正在佛光的冲刷下不停变薄。
然而一如昔年,宁缺和桑桑这对昔日主仆,今日夫妻依旧很默契,选择依旧很果断,他们不需要过多言语,一个眼神,甚至连眼神都不需要。
面对眼前之局势,宁缺抱起桑桑,把她背在身后,而桑桑则主动接过黑伞,撑着它,抵御着头顶那道无量佛光。
桑桑伏背撑伞,宁缺拔刀对敌,行在佛光里,欲回那人间。
只是他们前行一步,佛光跟着一步,动一尺,佛光便移一尺。
大黑伞已经越来越薄,桑桑也越来越虚弱,可大师兄还未至,他看着殿门,正欲加快脚步,先出了这寺。
高台上的岐山大师看着宁缺二人坚定果决的身影,叹息道:“世界之大,已无你们的容身之地,你要去哪里?”
远未至门,宁缺也未来得及回答,手持盂兰铃的宝树大师那冷淡严肃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十三先生,既然你坚决要护着那冥王之女,那你便不用走了!”
话音落处,烂柯后寺寺门顿时大开,十八名洞玄巅峰的黄衣僧人鱼贯而入,他们组成阵势围住宁缺桑桑二人。
佛口诵经,经声阵阵,一道庄严慈悲意随之而起,渐笼罩着整座烂柯,消失的钟声再次回响,那道如瀑佛光愈发强盛。
前路被阻,后亦无路,宁缺只能御敌,他持刀转身看着那些僧人,暗暗心惊,不过若是只有这十八人宁缺倒也不惧,可在这佛殿,除了莫山山与岐山大师他肯定不会出手外,其余皆是敌人,尤其是手持盂兰铃的宝树。
他时刻留意着宝树,或者说是那盂兰铃,有过一次教训的宁缺,不想再犯第二次错误。
在确认桑桑还能撑得住,大黑伞还能撑得住后,他便在观察,在等待,在等待着一个绝佳的出手脱离时机,可一旁的曲妮手持拐杖也在观察着他们,而最熟悉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所以曲妮忽然尖声喊道:“宁缺,既然你要护着冥王之女,便莫指望着此时此刻书院还会来人庇护你!”
说到这,曲妮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忽然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用力把拐杖往地上一掷,道:“宁缺,今日……你跑不了了!”
面对这段嘲讽得意之辞,宁缺没有回应,他只是持刀警惕,选择等待着那个时机,但一旁的宝树却有了回应,眸中光泽一黯,佛性一减,肃杀之意浮于脸的宝树便对着那十八名僧人,道:“动……!”
字语未落,那十八名黄衣僧人只是念着佛经,也尚未动作,手持朴刀的宁缺已骤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