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珩转身又抠着喉咙呕吐起来,唐芒都吓呆了,一边还在心里反应“人肉”是什么意思,一边看着那篝火前优雅俊美的青衣男人,怎么也问不出“是不是妖怪”这句话。
化成人形的瘟鬼突然四散消失,周围的浓雾重新卷起,两人这才明白过来,刚刚的“云开雾散”只是瘟鬼使的障眼法,他们其实还是在刚刚的地方兜圈子。
只是见珩吃的人肉却不是假的,他呕的满头大汗,涨红着脸要跟枕鲲发作时,枕鲲却突然转头看向虚无的夜空中。
铃铃铃——
清脆空灵的铃声在浓雾笼罩的夜色下响起。
几只狗慢悠悠的从东边的林子中走出来,它们看了一眼唐芒等人,复又低下头去,懒懒得耷拉着眼皮子,一副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的模样。
那铃音愈来愈近。
然后一匹足有象大的巨犬从夜色中走了出来,巨犬上端坐一人,一拢玄纹月白纱袍,叮铃作响的是巨犬尾上悬着的铜铃铛,而那人面色雪白,两颊一点猩红,眉目漆黑。
“是纸、纸人……”见珩惊骇道。
几人不知不觉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巨犬走到跟前,上面的人微微低头,宽袖中露出温润玉白的五指——可见此人并不是什么纸做的,不过是脸上覆了一张雪白的面具而已……
虽然如此,那张惨白得发光的脸,还有脸颊上诡异的两点猩红,在夜色下也足够吓人了。
“纸人”的脸隐在面具后,低头看着见珩与唐芒的方向,分不清在看哪一个。枕鲲站直了身子,眼睛警惕的盯着那人,又看了看不远处乖乖蹲着等候的几只狗。
枕鲲轻笑了一声,“阁下将这些死灵赶往何处?”
唐芒与见珩站着大气不敢出,“纸人”目光微转,那黑洞洞的眼睛就对准了枕鲲。
“铃音引残命,你能听见……”那人的声音清越好听,估摸年纪二十上下,“说明你离死也不远了。”
枕鲲拦着两个呆傻的人类往后退了一步,这“纸人”身上妖气极重,重也繁杂,各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叫人摸不清底细。
“纸人”看着他退后,歪了歪头,这天真的动作与他面上那可怖的惨白面具极为不符,“现在妖都时兴和人类搅和在一起了吗?”
枕鲲咧嘴一笑,梦蛊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想离这“纸人”远些,于是他面上笑着又往后防备得退了退,“各有其志,无意冒犯。”
唐芒与见珩头也不敢抬,他们一看那黑洞洞的眼眶就浑身发冷,此时只能借着枕鲲的掩护缓缓转身。
“不知是哪派的道长,教里也有食人的规矩?”
见珩听见那“纸人”的话,背后一下子冒了冷汗,胃里又翻山倒海的恶心起来,再次蹲地呕吐起来。
枕鲲原也没觉得吃点“肉”是多大的事,不过在灵应山待久了许久没开荤,也想逗一逗见珩,然而妖与人的想法是不想通的,他也不知见珩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纸人”轻拍了拍巨犬的头,那巨犬摇头晃脑的,铃音轻巧,却摄人心魂,几人皆是一阵剧烈的胸闷,喉咙犹如卡了巨石,几近窒息,就连同是妖怪的枕鲲,抬起的眼珠中也泛起了血丝。
“族类不同,此刻我不杀你,日后难免留下祸害……你们想跑到哪里去?”
唐芒手中一直攥着五鬼令,此刻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她害怕今日就会死在这里,慌乱之下,使了全力大吼一句。
“你、你若杀了我们,我们掌教和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轻笑一声,声音慢慢变得阴郁低沉,“张抱青?”
枕鲲只觉得他声音里慢慢的恶意与狠毒,来不及思索,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唐芒的嘴,“……他们,是灵应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