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晞三人皆是一惊,只灵秀懒懒蹲在地上,豹尾来回轻晃。苏凛紧紧盯着红裙女子,手仍按在剑柄上,不敢放松。
林决道:“苏凛,花暝姑娘不是敌人。”
苏凛松开剑柄,对来人道:“原来是故友么?”
红裙女子在五丈外停住,开口道:“你叫苏凛。”声音同样空灵动听,却无半分情态。
“你认识我?”苏凛问。
花暝不答他,兀自道:“你受伤了。”
苏凛不解,身旁的灵秀却咕噜一声,眼神转向一边,似对这训斥有愧。
“你又忘了我的话么?为何几度接近人类?”花暝道。
灵秀不理她,只抬起豹爪,低头舔舔粉色的肉掌,又拿爪子挠了挠脸,喉中发出不在意的呼呼声。
苏凛三人不明就里地听着,不敢随意开口。林决道:“花暝姑娘所来何事?”
“你所来何事?”花暝反问。
“为病人寻药。”
“寻过药即便离开,不可多停留。”
林决道:“自然。”
灵秀不满地咕噜一声,往林决腰间蹭了蹭。花暝看她一眼,又道:“灵秀初长,为何令她涉险?”
“是我保护不周。”林决道。
她斜眼看着躺地的偷猎者,双目一凛,地面便陡然长出无数藤蔓,将那十几人尽数卷在空中;再一眼,藤蔓便脱离土地,根系飞快地缠绕在她手腕上。
林决忙道:“花暝姑娘,这些人原是我们要带下山的,还望莫伤他们性命!”
花暝冷声道:“交给你们,我信不过。灵秀,随我下山,把这些人扔出去。”
灵秀只靠着林决不动,江雪尧道:“此处乃安国国境,他们是定国人,越界偷猎,理应交由安国官府治罪,花暝姑娘莫送错了。”
“安国国境?”花暝冷笑道,“人类身在山外,倒将山内划为私有么?”
“以山河分地界,自古有之。”
“贪得无厌,亦自古有之。”花暝冷笑一声,对灵秀道,“还不走?”
灵秀终于起身,慢悠悠地朝她踱步。林决还未说话,苏凛先道:“灵秀!”
灵秀便欢叫一声,扑回身来,绕着几人蹭过一圈,晃了晃豹尾。林决抚摩着她的脑袋,温声道:“去罢。”
她依依不舍地蹭蹭他的手掌,再次走向花暝。苏凛问:“原来灵秀是这位姑娘的异兽么?”
花暝清冷道:“她不属于我,更不属于你们。”
苏凛横眉道:“既然如此,姑娘为何罔顾她的意愿?”
“她原应守在山林,如今已与人世纠缠太多。”她斜眼觑着苏凛,似带了冷冷的讥讽,“我以为至少你会明白。”
苏凛一怔:“什么?”
花暝却不答他,待灵秀走近,便拖着偷猎者转身离开。林决忽道:“姑娘留步。”
花暝停下,灵秀欢快地回身跑到他面前,依恋地拱着他的腰。他从药箱取出纸笔,提笔交代了偷猎者身份,放进一个信筒交给灵秀含着,道:“把这个给李伯,他自会将他们交给官府。”
灵秀点点头,尾尖扫过他颈项,再蹭一蹭他怀抱,转身奔向花暝,一步一回头地与几人道别。
待再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叶晞终于道:“这花暝姑娘是何人?”
林决道:“或许是此间山神罢。”
苏凛笑道:“这说法倒很新奇,除了河汉,这世间居然还有别的神祇传说么?”
安国有一古老传说,夜空的河汉原是一名神祇,洞察一切,以阅览逝者灵魂的记忆为乐,并随心排列世间人的相遇别离。安国天灯节便是由此而来,除河汉外,亦再未有其他传说。
林决道:“我少时曾在山中见过花暝两次,方才再见,模样竟未发生变化,想来有驻颜妙术,与上古传说的绛树山神很是相似。”
江雪尧恍然道:“原来她就是你曾与我提过的绛树山神么?难怪如此熟悉。”又沉思道:“想不到泉州虽偏远,异闻传说竟如此之多,我在清都从未听闻你所述故事。”
林决低笑道:“泉州背靠群山,自然要诌些传说故事来,方劝得人不敢进山。”
叶晞道:“这绛树山神有何传说?”
他便道:“传闻上古时期,东、南、西、北群山皆有神异镇守,南、北为异兽族群,东、西为山神。绛树便是西重山山神,掌管草木,知晓山间一切动静。而今南北两山荒颓,想必除了西重山,她也兼理此处罢。”
几人皆叹。他笑道:“只是本地传说,你们权且当作故事听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