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入秋,天黑得越来越早,加上下雨,又暗了几分。
才走到半路,就已经黑黢黢一片了。
她也不着急,慢悠悠摸出个小油皮灯笼,点亮了挑着,拍拍马儿的脖子,柔声道:“走快些,回家喂你吃炒豆。”
正说着,脚突然被人拍了两下。
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迅速回头,却不见身旁有人,于是紧张起来,哑声道:“是谁?”
一口冷气顺着她的脖颈吹过来,她也不回头,反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搧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却不是打到了人,而是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那只手宽厚有力,温暖干燥,缱绻温柔。
田幼薇瞬间落泪。
是邵璟!
她什么都顾不得,甚至没有多看对方一眼,就将身体偏倒过去,一把搂住对方,整个人扑到他怀里。
邵璟稳稳接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恨不得将她整个儿揉进自己的骨血中去,两个人从此成为一体,再不分开。
田幼薇嚎啕大哭,是那种不顾形象的大哭。
邵璟分不清是眼泪是还是雨水,总之他的衣衫湿了大半。
但他并没有任由这种情形继续太久,等到田幼薇的情绪稍许平静,他便哄着她重新骑上马,同时自己也翻身坐到她身后,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共乘一骑。
“下着雨,又是下工的路上,让人看见了始终不好,乖乖的,咱们回家去哭,想哭多久都可以。”
邵璟的声音温柔又好听,他的怀抱温暖又可靠,田幼薇什么都不想,她侧着身子紧紧挨着他,因为嫌弃斗笠碍事,甚至把斗笠推到身后去了,就这么淋着雨。
邵璟拿她没办法,只好由着她任性,大不了吃几服药,在家躺几天呗,正好多陪陪他。
“阿璟。”好半天,田幼薇才闷闷地开了口:“确实是你吧?你怎么出来的?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邵璟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怎么不是我呢?难道是山野精怪?我为什么要偷跑出来啊?我光明正大出来的。”
“为什么呢?”田幼薇鼻子一酸,又想流泪:“不是不肯放你的么?”
邵璟淡淡地道:“是,有人不想我出来,但我偏要出来。”
皇帝的疑心病很重很重,从来不会真正信任别人,周慧也好,小羊也好,阿九也好,在皇帝的眼中,不过都是巩固江山的棋子而已。
越是想要逼着皇帝做的,皇帝偏偏就不怎么乐意去做。
他做了正确的应对,皇帝当然没有理由不放他出来。
穆家寻回一个失散多年的子弟,忠臣有后,怎么看都是皆大欢喜的事,谁不喜欢呢?
“那你以后姓什么呢?要改了姓穆吗?”田幼薇眼巴巴地揪着邵璟的衣襟,问他:“你是不是要搬去穆家住了呀?”
天黑,邵璟明明看不清田幼薇的模样,却能很清晰地知道她此刻是个什么样子——她的一颦一笑,两生两世,早在他无数的思念和回忆以及爱慕之中,镌刻到他的灵魂深处。
熟悉却又陌生的感情宛若汹涌澎湃的海浪,在他胸臆之间瞬间而起,将他所有的理智尽数吞没。
他将田幼薇整个儿拥进怀中,低下头一口噙住她的唇,用火一般的热情将她的呼吸和灵魂和他的融化成一体。
良久,二人才低喘着分开,看着彼此甜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