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瑞眯着眼,将手边放着的青瓷茶盏里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向后院走去。
“主子,方世子送来的信件。”
许君彦接过许名递来的信件,拆开扫了一眼便在烛台上烧了个干净。
如今方家军已经在被重新洗牌了,方家只能干等着,这个时候随便动一动便是众矢之的。
只是方立诚什么时候开始用传信这一招了?
“方世子最近都是闭门不出,据说是为了躲李都督府的那位李大小姐……”
许名扯了扯嘴角,上次在品香轩门口,已经见识过那位李大小姐的巾帼不让须眉了。
许君彦轻笑了一声,的确,这方立诚同李大小姐之间实在是值得玩味。
若是方家同李家结了姻亲,恐怕头疼的人实在不少,就连王昭大约也是坐不住的。
两家都是手握兵权且权力不小的。
左军都督李让虽说是端王周承瑞的嫡亲舅舅,可目前来看,还是处于中立态度,大概还在观望吧。
也不知道李家这笔糊涂账怎么个算法。
许君彦细思了片刻,撇到多宝阁上摆着的一盒江南送来的上等兰陵毛峰。
“将这盒兰溪毛峰送去靖安侯府。”
许名看他这幅郑重的表情还以为有什么吩咐,结果听到这么句话。
他转瞬也就不再惊奇了,泰然自若地接下了茶叶。
比起上回那个红彩海兽鱼涛纹高足花瓶、那张借据和那本账册,这个茶叶简单的多,交给门房就是了。
夏禾前几日练掷骰子练得很勤快,院子里总是一片嘈杂声,竹林偏院里的丫鬟婆子小厮都被她拉着赌过。
在许君彦冷着脸走过一趟后,才算是安静下来了。
百无聊赖的夏禾扔开筛盅又开始缠着许名出府。
许君彦便直接把盯着玄武大营的事交给了许名。
却没想到,夏禾现如今已经同玄武大营的几个参将玩的熟了,总算学了一手的出千之法。
最后许名黑着脸加快了对玄武大营的动作。
怡翠阁这几日阴沉一片。
王氏的院子连江锦芊也没能进去,江锦芊砸了不知多少茶盏摆件。
雪砚对于找怡翠阁的麻烦是乐此不疲,带着账本便来向江锦芊讨银子。
江锦芊大怒,抓起身边的白釉牡丹花杏叶瓶便要砸。
雪砚眉开眼笑,“二小姐您可真是贵气逼人,这白釉杏叶瓶可值五十两呢,您要不先把银子备好了再砸,也能砸得痛快些。”
府里小姐的用度月钱是十两银子,因为江士恒的意思,怡翠阁的月钱都减了,江锦芊如今也只有每月六两银子的用度。
她向来花钱大手大脚,如今品香轩关了铺子,胭脂香料都要另外出银子购置。
用惯了上等的胭脂水粉和香料,却是由奢入俭难了。
她砸了诗情拿回来的次等些的胭脂后,便动用了多年来的积蓄。
如今王氏被禁足,只托人给她送了回银子。
可怡翠阁被江锦言管住后,哪里都来踩一脚,就连吃食和热水都要另外花银子打点。
稍一有动静雪砚便来火上浇油,她这几日好几次都差些忍不住要冲去梧桐苑了。
诗情苦劝之下才忍住了这口气。
王氏的日子更是难捱,她知道江士恒的性子,没有个把月,她是出不去了。
倩纱默不作声守在王氏身边,替她研墨,伺候她抄佛经。
想到这次除去了雨帘这个心腹大患,倩纱更是趁着机会取代了雨帘的地位。
王氏执意要倩纱将她母亲调来靖安侯府,倩纱明白自己没有把柄捏在王氏手里,王氏不会放心自己,于是点头谢了恩。
王氏虽然被禁足,可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之下,和前院几个管事的关系还是有的,安排个婆子不成问题。
“二小姐这几日如何了?”
倩纱想到了江锦芊那副沉不住气的样子,便是有些嘴角上扬,“二小姐恐怕是心有不甘,这几日砸了不少物件……”
“怨不得她沉不下气,这次我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府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如今怡翠阁怕是日子艰难了。
王氏语气重了几分,手里的毛笔也顿了下,最后一个字晕成了一团墨迹,毁了一张佛经。
她又想到那日在听风楼,大好的形势最后却突然成了那样!自己也是最后一步被江锦言反将一军……
既然动不得你,那不如就让你身败名裂!
“倩纱,我饿了,去让李妈妈送些点心来。”
倩纱低头应了,心里却暗道这王氏大概又是想做什么了。
一般王氏唤李妈妈来,吩咐的都是顶要紧的事儿。
而自己却还做不到让她王氏这样信任。
要是能有个机会,可以除掉这个李妈妈……
李妈妈有些迟疑,因为王氏的关系,自己减了月钱不说,在回事处连个小小的普通管事都敢给她脸色看。
若是再招惹了什么是非,会不会就同孙婆子和雨帘那样,没有好下场!
王氏看了她的神色便脸色冰冷,“李妈妈如今已经找好了出路?”
李妈妈神色一凛,连忙道不敢。
她在府里跟了王氏多年了,早就得罪遍了府里,更何况一家人都捏在王氏手里,她没有退路了。
王氏瞥了眼她,看她神色恭敬了才缓缓道:“这次只需要妈妈做些小事,小心些就是了。”
王氏的手段她是清楚的,李妈妈提心吊胆道:“姨娘想做什么?”
王氏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李妈妈可还记得,芊儿曾想拿捏住的那个于清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