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中姜潭月也来看望过她, 先是庆幸道若刀再偏一寸, 可是要直接切断命脉了,玉姐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又满脸疑惑的问道,怎么只分别了几个时辰就受了如此重的伤,还伤在脖颈处。她自是看不出萧白玉已被封了内功, 只觉玉姐姐似乎伤的很重,整个人都似是没了生气。
只在看到姜潭月关切的目光时, 萧白玉才会动动唇角,露出久违的一点笑。但她现在自身难保, 又怎能再把这个小姑娘扯下水,便对发生过的事缄口不言,再过了几日, 连姜潭月的身影都不再见, 只隐约听见在门外小声的在说些什么,许是被秦红药编了理由拦在下来,她也就再没笑过。
秦红药依然同她共处一室, 见她伤势略有些好转, 端来的餐饭便不仅只有米粥,偶尔添一两份荤腥,不过知晓她喜欢吃素, 大多数时候都会将绿叶蔬菜做的很好看, 满满当当的摆了一盘乘上桌。但凡需要离开房间, 都会先点了她穴道, 待回来再替她解开,步步都小心谨慎。
小小的偏房中寂静如斯,就连两人的呼吸声都轻不可闻,秦红药掐着时间点给她端饭倒水换药,她若是接了便回身坐到桌边再不多言,若是不接,照旧点了穴硬让她接着。萧白玉一言不发,目光也从未挪动过,除非被点了睡穴,否则便僵坐在床头一整日,什么都不在眼中。
不久后,最后一张地图也被修罗教的人护送而来,只不过后面还跟着一架轿子,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太太掀开轿帘,挣扎了几次都没坐起身,旁边守着的修罗弟子无奈,只得伸手去搀扶,老太太被人扶着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身后有人推来了四轮车,她极为缓慢的坐在车上,舒服的轻叹一声,由着那人将她推上前。
明明她才是受制于人,却像是把修罗教的众人都当成了她的随从,秦红药立在药庐前有些不耐烦,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迎接什么皇亲国戚。一侧的头目上前附耳低声道:“护法,这老太婆不会武功,但掌御两只凶兽,一曰穷奇一曰九婴,我教埋伏在幽兰谷涧的百名精锐尽或死或伤。最后还是教主出手才勉强制服两头凶兽,只是我等问不出地图所在,才将她运送而来,护法千万当心。”
秦红药挑眉看向坐在轮椅上慢慢接近的老人,她一头银丝满脸皱纹双眼微合,神态悠闲放松,似是还不知自己落入了何种处境,若不是亲耳听了,任谁也不会相信这连行动都不便垂垂老矣的人不可小觑。
老太太被推到她面前,慢腾腾的抬眼看她,见她丰唇丹眼,左眼下一颗泪痣似笑非笑,俨然一副乱世祸水的模样,又看她双眉斜飞入鬓天庭饱满,似有鸿鹄之志。但仔细瞧去眉间愁容不展,如同龙困浅滩鱼游浅水之境,心下有了数,昏花的双眼又渐渐合上。
秦红药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接过了轮椅把手,推着她进了药庐,铁轱辘轮动时有干涩的摩擦声,声音一路滚进了偏房。她出手解了萧白玉的穴道,背对着她们坐在桌旁,一副置身事外并不打算参与她们对话的态度。
萧白玉的目光终于有了转动,她望着老人的面容,虽变化颇大依然能看出几分手记上画像的模样,她动了动唇,声音有着许久未开嗓的粗粝沙哑,似是有糙石磨过喉头:“孟前辈。”
这个称呼让孟湘怔了一下,多年间从未有人知晓她的姓名,她定睛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听她吐纳方式明显是经年修炼九华派纯阳内功之人,却不见她身上有内息浮动,想必也是和她一样虎落平阳,语气柔和下来:“是玉儿么,你师父经常同我提起你。”
听闻师父二字,萧白玉眼中立刻有了波光闪动,那倏然亮起的火星一闪而逝,转瞬又是灰茫茫的烟烬落下,梗涩到再难开口。师父定不会料到她看重的这个得意高徒,有一日会将她拼死守护的阎泣刀送于贼人手中,两位前辈虽不是因她而死,却也是为了阎泣刀奋战到生命最后一刻,只有她还苟活于世,甚至日日面对着那个欺她瞒她欲要夺刀的女子。
孟湘见她神情也猜到几分,自从在幽兰谷涧被人围堵追杀时她就料到这个局面,只是没想到修罗教如此不择手段,即使数十人葬身于兽口还是前仆后继不断涌上。本来两大凶兽护身再来千人也必不可破,只是明白阎泣刀的秘密已经藏不住了,索性被人擒住,她倒想看看这些人何德何能可以掌控阎泣刀。
眼见着岚妹当年亲口嘱托于她的徒弟也被人擒拿在手,孟湘瞥了眼秦红药的背影,缓缓开口道:“我明白了,我可以给你地图,但我和玉儿要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