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她声音里没有半分解开地图之谜的喜悦,萧白玉当她尚在担心那灰衣人之事,也静下心来琢磨了一番:“你说的不错,所以那灰衣人非要我命不可,不是为了阎泣刀,而只是不想让我发现刀中的秘密?”
“只有这个可能,白玉,不如我们就停在此处,不再去寻幽兰谷涧。那灰衣人绝不可能轻易死去,他定会在幽兰谷涧继续布下埋伏守株待兔,我们现在对上他只是自寻死路。”秦红药说的严重,眼中腾起光火,她不能让萧白玉踏进幽兰谷涧,现下已经知道了地图的解法,只要她们二人在此停下,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萧白玉收起笑意,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凝视着她的双眸笼上一层灰色的黯淡,许久才吐出四个字:“师命难违。”
她神情明显阴沉了起来,秦红药清楚若自己还有些脑子便不该继续说下去,却忍不住想赌一把。她猜测过萧白玉是否也有一样的心思,不然又怎么解释河边那个吻,两人都心知肚明那早已超出渡气的范围,若不是有一般的心思,大可用别的办法,何须再三吻上来。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自己的感情渐渐浮出水面,已无法再去后悔所有发生的事,只能迎着她目光的锋芒道:“你想要的难道不是九华派的安宁么,若真的得到阎泣刀,不管是你还是九华派,都再无宁日可言,你不懂吗?”
萧白玉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若我就此放弃那些人便会放过我了么,不管是黑衣人还是躲在背后想要我命的人,这些人一日不除,一日无法安心。”
“我们回九华山,那些人再胆大也不敢硬闯,我们……”
“够了。”萧白玉倏得站起身,目光中已是满满的失望之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目光似是化成一柄利剑劈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会说出这种话,不知不觉她已是自己坚不可摧的后盾,仿佛只要有她在,再多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秦红药却在劝她放弃,劝她龟缩九华山,要她在眼睁睁的看着两位前辈为阎泣刀而死后还只顾着她自己的安宁。仿佛是在大雪纷飞时忽然扑灭身前的火堆,又是发冷又是震怒,她咬牙道:“你若是害怕现在就可以走,留在药庐或去什么地方都可以,无需再跟着我。”
承受着她凌厉的目光,秦红药抬起头仰视着她,目光热烈毫不退却,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不肯放弃:“是你说过我比刀更重要的,同我回九华山好不好?”
同她一起回九华山,她定会保护萧白玉再不必再受武林争斗生灵涂炭的危险,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果。等她交代完这些琐事,两人一起长久的呆在九华山中又有何难,每日都可相对而坐相视而笑。
“若我早知你这般贪生怕死,一开始便不会让你跟着我。”萧白玉死攥着自己衣角,才能克制双手的颤抖,这般浓厚的失望铺天盖地,几乎让她窒息。甚至有一刻想拔刀而出,这不是她认识的秦红药,不是那个她愿意豁出生命来救的女子。
她恍然中觉得眼前的人陌生至极,好像从未真正认识她,一直以来那另自己钦佩的坚毅果敢忽然间不见去向,只剩一个满心想着躲避逃走的人。
秦红药闻言又急又痛,也忽地立了起来,声调不断拔高:“你就定要去送死么,幽兰谷涧里的老太婆许是都已经命丧灰衣人手中,你去了也是白费力气,还要将自己的命也赔上!”
萧白玉神情突然灰落了下来,双眸定定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路人,方才的怒火好像转瞬平静下来,却又寂静的可怕,似是长途跋涉的旅人带着疲惫不堪的口吻问道:“你怎么知道前辈是女子?”
阳光瞬间冷了下来,一阵微风吹过,透过树叶洒下的点点斑影也在随之晃动,在明暗交错间萧白玉清楚的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一颗心蓦地就沉了下去。秦红药张了张嘴,又不发一言的合上,面上的急切收了回去,重又挂上她完美到不露一丝破绽的面具,淡淡道:“听你说起幽兰谷涧,我就想起之前听说有一女侠在那隐居,想必就是你口中的前辈。”
萧白玉勾了勾唇角,面上泛起一丝极淡的波纹,勉强可以称之为笑意,却寒冷彻骨:“不可能,师父在手书上记得很明白,那位前辈退隐江湖前本是男子,十五年前得到一本神功秘籍,为了修炼功法才不得不自宫。前辈自宫后从未出现在他人眼前,除非你不久前才见过他,对么?”
怎么忘了她喜欢的这个人是如此敏锐聪慧,只抓着一丝马脚便能顺藤摸瓜剖白真相,秦红药眯了眯双眸,身体中仿佛突然空了一块,再感受不到煎熬痛楚。面上的表情似乎再不归她控制,唇角自己勾起一抹阴郁的笑,一如修罗教护法这个名头般令人闻风丧胆,声音听在自己耳中格外陌生:“竟有这等事,看来这次是修罗教大意了。”
萧白玉面上残存的最后一丝冷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她那颗刚攀上峰顶的心,本该肆意畅快,却被人轻轻一推滚落无边无际的沙漠。烈焰般的阳光照射下来,粘稠的血液瞬间蒸腾,只留下千疮百孔的坑洞渐渐沉进沙中。
“不,前辈的确是女子,也不曾练过什么神功,我只是诈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