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药看着面前小姑娘一副三魂被惊出两魂的模样, 坐在桌旁随手掂起一个茶杯把玩起来, 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好像她只不过问了一句天气如何。
姜潭月好不容易理请了她的话,下意识便想问一句秦姐姐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但瞧见她双眸微敛,眉梢压的极低, 笑意只虚虚的挂在嘴角,丝毫没有入眼, 隐隐透出一股戾气,又半分不像玩笑话。她觉得面前的女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从之前的言笑晏晏的温柔忽地转成了寒冬腊月里泼出的清水,转瞬便在空中凝成冰锥,凌厉又极具侵略性。
不过姜潭月还是能分得清这股阴狠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但顶着她毫无温度的笑意, 声音还是有些结巴:“这样不……不好吧?”
她本想说这样不对,临到嘴边还是改了个字,这时才开始怀疑她莫不会真的就是修罗教的那个秦红药。
秦红药没有再看她, 目光深深的凝视在萧白玉的房门上, 猜测木门后的那人若是听见她这一番话会作何反应,或许也会像这样被吓住满脸不可置信,也或许会冷漠愤怒, 恨不得拿刀把她砍成几块。她目光专注到似乎能把木门烧出个洞, 声音又低沉似是在自言自语:“是不好, 但若是我想要, 谁能拦我。”
姜潭月跟着她的目光走了一圈,似是恍然大悟,但这顿悟并不会带来任何轻松喜悦,反倒是忧虑的看着她,那眼神中除了担心还包含了些读不懂的情绪。
秦红药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一个小姑娘用这般忧心的眼神瞧着,扑哧一笑,寒冰乍融,她一脸轻松的拍了拍姜潭月的肩头,更像是安慰起她来:“放心,不会有事的。”
方才满室的威压惊迫似是错觉一般,她弯起眼眸看不出一丝狠意,姜潭月默默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还是咽了回去,也只得当作无事发生过。天色渐渐黯淡,她站起身去准备晚膳,两人都没打算去叫醒萧白玉,用罢饭后便各自回房歇息。
姜潭月说不上睡得好,卯时便清醒了过来,药庐中一片寂静,她睁开眼望着屋顶横纵的房梁,轻轻叹了口气。三年前这座药庐还热闹的很,现下父亲远赴京城为人治病,这几月中药庐只剩了自己一人,好在也已经习惯,便像往常一下洗漱后就到花园中整理草药。
一边嗅着浓郁的药草味一边听着鸟鸣轻扬,也算得上她一日中的悠闲时光,等到日头再高一点往来取药寻医的人就会络绎不绝,昨日因为担心她们二人闭庐一天,今日想必会忙的脚不沾地。
忽然间,鸟鸣戛然而止,仿佛空气都停止流淌,周遭蓦地陷入深深沉寂,姜潭月动作一停,本能的抬头看去,只见药庐前站了五个劲装结束的汉子,并排而立拦在当路。本以为是来寻医的病人,但五人都身姿挺拔丝毫不见伤势,额头包着块黑色的头巾,巾上血红的燕字格外显眼。
那血字似乎都化作杀意缓缓淌下,姜潭月意识到来者不善,手指慢慢放开草药,转而去摸后腰的布包,指尖已能触摸到根根金针。
“莫急,有我们在呢。”秦红药自她身后走上前,手中漫不经心的拈着一柄长剑,剑刃映着晨光,闪出点点白光。血燕堂八名杀手上次失手折了三人,只余三人甩锤两人持鞭,想不到还敢卷土重来,她一人立于药庐前,瞬间沉着下来的杀气腾腾,气势上倒似是压过对面沉默阴森的五名大汉。
无需多言,血燕堂的五人势要取她们二人项上人头,两人手中鞭影闪动,在她眼前交错挥出一片鞭网,冲她兜头甩来。秦红药一振长剑,剑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般,转眼间浑身已笼罩在一片光幕之下,重影中长剑与铁鞭不断撞击,鞭法如何凌厉狠辣都递不到她周身一丈内。
上回交手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八人分位而站,铁鞭铜锤将八面封死,才还手的那般吃力,今时他们已少了三人,单单两鞭还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另外使铜锤的三人并没有动手,见鞭网已缠住一人,便同时跃身而起,铁链甩出铜锤噗的一声冲破纸窗,直冲萧白玉的房间而去。
秦红药分神瞧了一眼,并不担心,果然瞬息间砸入房间的铜锤直直飞出,一柄弯刀风驰电掣的随势而来,汉子架起铁链去挡,刀尖触到铁锁连环,连铁石火星都来不及溅出,铁链已被横刀劈断。她剑势暴涨,将持鞭的两人猛地推离几丈远,在空中一个腾身,悠悠的落在萧白玉身旁。
见她抬手接下回转的弯刀,对望间眉目淡淡神采奕奕,秦红药弯起唇角,目光柔和又专注,仿佛只能容得下眼前一人:“睡的好么?”
萧白玉似是笑了一下,沉浸在她目光中也像是旁若无人,轻声道:“好到随时都能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