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宋亦玉仿若自嘲般笑笑，她看向司南，声音带了几分凉薄，道：“你知道我回来后，面临的是什么吗？”

身为私自与人出逃的公主，因为所托非人，失了清白也失真心，灰溜溜的回来，想来也知道并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虽然皇帝会对宋亦玉的事进行一些隐瞒，但隔墙尚且又耳，何况这件事惊动了整个国家，肯定是有很多人知道的。

“皇亲贵族、京都权贵，甚至是最普通的百姓都知道我被令狐青骗了，他们对我指指点点，肆意谩骂！我！堂堂水之国唯一的公主，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如果换做是你，你心里作何感想！”

“我又怨又恨，我憎恨这个国家为什么会存在，憎恨父皇和母后为什么要把我的事情公诸于众，憎恨曾经与我情同手足的姐妹，现在却在背地里嘲笑我是个没人要的弃妇！”说着说着，宋亦玉的眼眶渐渐红了，她道：“我宋亦玉自问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对我，我的身世，我的命格，我的爱人，我的亲人，对我没有本分仁慈！”

“所以，这就是你出卖自己国家的原因？”司南反问。

她不是不能理解宋亦玉的痛，但相比之下，这个世界上经历惨痛的人还有很多，若人人都要这样抱以憎恨全世界的心态活着，恐怕这个世界都会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泪水悄无声息的从她脸上流下，宋亦玉摸了摸脸，接着道：“当然不是。从碧水云回来后，我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谁也不想见，甚至就想这样在房间里过一辈子算了，直到那天……”

“那天夜里，我在床上躺着，听到屋中进来一个人，本想叫他出去，没想到却是母后，她以为我睡了，悄悄走到我床前坐下，我永远记得，那是母亲第一次那么温柔的对我，她轻轻抚过我的头，声音也是那样柔和。”

“她说，这都是她和父亲的意思，虽然让我的事情公之于众，让我受到侮辱和谩骂觉得很对不起我，但是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宫中，不用再为了和亲奔走四方，可以永远和他们在一起，永远做水之国的公主。”

宋亦玉泣不成声，她捂着心口，闷声道：“我感受到水滴砸在我的脸上，那是母后在哭，她哭了很久，很伤心的那种，她说如果可以真的想把那负心的令狐青抓来，挖了他的眼，抽了他的筋，可是令狐青已经和别国联合，不久之后就要攻打水之国，他将我骗去也是为了给自己的谋反增加筹码。母后觉得不能为我报仇，心里很是愧疚，所以整夜整夜睡不好，她只要一想到我在外面受的那些苦，心便和刀绞一般刺痛，实在受不了了，才到我房间来看看我。”

她哭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司南听到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从那之后我便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时常回到父皇和母后宫中走动，虽然他们面上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但是我知道他们心底是爱我的，我也能感觉到，我正在和他们一点点的变得更亲近。”

“可是，好久不长，没多久后唐家和皇室的关系就出现裂痕，唐家想干什么明眼人一下就知道，父皇整日处理朝政，忙着压下唐家，母后也跟着急上火，正巧这时令狐青又联合敌国在边境发动小规模的战争，父皇一边顾着国内，一边还要思虑国外，最后还是没挺住，他生病了……”

“我知道，父皇这病是老毛病了，因为总是不按时吃药，拖着不看，落下病根，而且这一病就再也没起来过，母后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整日以泪洗面，而随着父皇病情越来越严重，母后她竟……竟然哭瞎的双眼。那天在福宁宫，我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那血就好像匕首刺在我心上一样，我怎能不痛！”

宋亦玉紧紧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缓缓道：“后来你应该都知道了，父皇和母后都一病不起，这些担子只能我来挑，很多决定也要我来做主，但是你知道吗司南，每日面对这些繁琐复杂的公务，我心里竟生出一种厌恶，那么多百姓等着我去解救，我一让再让，唐家还是咄咄逼人，我真的觉得好累，真的好累……”

司南看着宋亦玉轻轻的摇头，原本风华绝代的容颜仿佛苍老了十多岁，她长叹一声，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连自己的父母都解救不了，又如何去解救这泱泱大国，数以万计的百姓？父皇和母后一辈子为了这个国家操劳，病倒了，又有谁来真正的关心，、照顾过他们？所以我想明白了，父皇和母后一辈子为了别人活为了这个国家活，实在太不容易，至少最后一次，让这个国家为他们出点力，至少……要将敌人踩死在脚下！”

司南恍然，她明白宋亦玉是什么意思了，道：“你的意思是，要借唐家人的手，解决令狐青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