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手腕微微一窒,顿住了,停留在了那一刻。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心里猛然呐喊:“吴将军并没有放弃我!”
城墙上的守军,猛然听到这声呐喊,都是相顾失色。而一声声的呐喊不住的传来,钻入耳朵里,只令众人心里也不觉的感到了寒栗。明明他们已经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将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需大伙儿一哄而上,就可以将他碎尸万段了。可他们此刻像是被这些声音给震慑住了,再也鼓不起勇气,没人敢冲杀上去。
陈世眼见他们都有害怕的意思。也就放开了胆子,举着剑,向着众人厮杀了上去。
仍在城上督战的逢纪,乍闻一声声呐喊。不由脸色一变。而再看众士兵的反应,都有怯怕的意思,心里暗道不妙。若是让他们继续喊下去,只怕将守城将士的士气都喊没了。逢纪当即拔剑而出:“都跟我喊!杀杀杀!”
他老人家突然的这么振臂一呼。只将前后左右的士兵都弄糊涂了,他老人家这是要干嘛?
逢纪瞪视着众人,喝道:“跟我喊!违令者。斩!”
他身边的士兵时候这时才明白了过来,听到这声“斩”,赶紧点了点头,应声称诺。
“杀……”
只可惜逢纪的这声喊还没出来。远远的只见周遭人马乱了起来。一名将士匆匆跑了过来,疾呼道:“大人,贼兵杀上城来了!快……快撤吧!”也不用他提醒,逢纪也早已看到下方的士兵跳墙而入,见人乱砍,喊杀了进来。
围着陈世的士兵,眼看着这位将军又复挥剑杀了上来,不觉一怔。
虽然一时被震慑住了,但我们也不是吃屎了,你送上来,是自己想送死的,难道我们还怕了你不成?
众人正欲还以颜色,突然只听接连的惨呼,已有三五个人一齐倒了下来。而再一看,有人从女墙上翻身进来,后继着一个又一个的人。他们再也没了底气,发一声喊,向着四周乱奔。
陈世视而不见,仍是举着剑,大喊着追杀了上去,又是力透二人。
“大人,大势已去,我等还是撤回平原去吧!”
听到周遭将士们的解劝,逢纪眉头倒竖,做声不得。
这次,吴求和木路两路遽起,一犯济南,一犯平原。眼看着两路同时遭到敌人的围攻,高干也是着了慌。自去年被木路打得惨败,损兵折将,人马十去七亭,他可谓是气血两亏,再也难以振作。后经过数个月以来的修养,强行征招人马,也只能勉强维持了四万兵力。而两路大兵一起,高干不敢应战,准备将济南一路丢给吴求,只想保个平原。
高干虽是这个心思,但逢纪眼见吴求的青州人马一步步蚕食,不出数月就占领了济南近一半的县城,这还了得?他出于愤怒,跑到高干那里,百般劝说高干,千万不可任由济南落到贼人手里。高干只是不听,逢纪无奈,只得愤然说道:“若将军不愿派兵镇守,那就请将军让我去吧。”
高干也是离不得他的,但他要去,他也没办法。只是,在人马问题上,他坚持不过五千。逢纪无奈,只得带着这区区的五千人马,来到了东平陵,希望以此五千人马,保守住此城。与吴求久战下来,起先还是多有胜战。只是到后来,高干那边军粮供应不上,不愿发粮,而东平陵这里,仓库的粮草又在先时被高干搜刮尽了,军粮供给上出现了问题。
眼看士兵缺粮,逢纪也是十分焦急。而围城经月的吴求部,看到他们战斗力逐渐低下,也就趁机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城,将三万的兵力全都投了上去。眼下,逢纪看到贼兵杀上城来,自己的心血即将付之一炬,如何甘心?更何况,他这一败回去。又不知损失多少的人马,知不道如何向高干交代?
逢纪只一阵的郁闷,还想要拼死了与此城共存亡。他虽然想死,但他的一干部下,哪里如他之愿。眼看劝他不住,那些蛮狠的将军,也不跟逢纪啰嗦,拽住逢纪衣袖就走:“得罪了!”
逢纪恍然觉出,连连大叫:“诸位这是干什么?”但他们也不应答,只拥着逢纪下了楼去。那些士兵。也不敢去迎敌,只得纷纷跟着将军们撤了下去。
到了城下,众将士牵过马来,要逢纪骑上去。逢纪脸色大变,按剑在手,厉声喝道:“你们这么干,就不怕我杀了尔等!”
也就在这当儿,只听轰隆一声,如有万千匹马放出了厩里。冲向了原野。
将士们看去,脸色都是跟着齐刷刷一片白。原来是城门已经被撞开,城外的吴求人马正如水般杀了进来。看看情况危急,他们此刻还那里有功夫跟逢纪啰嗦。赶紧抱着逢纪,打马而去。逢纪是奈何身无蛮力,任由着众人一阵推推掖掖,好不羞恼。但贼兵已然进城。大势已经去了,再争辩也只能是死节了。既然不能回天了,那还不如且先留了一条性命。好回去帮高将军出力。
逢纪心一宽,也就立即带领着身后的人马向前奔去,剑往前一指,叫道:“都跟我齐心杀向西门。”
城内目前有士卒三千多人,但能跟随他的不足五六百人,其余都都散在各处。他们在逢纪的指挥下,也就跟着涌向了西门。幸好西门这么尚没有吴求的军队,他们也就在逢纪的带领下,毫无悬念的开了西门,放了吊桥,逃了出来。
逢纪望着身后城池上方“高”字旗和“袁”旗都没了,易换成了“刘”字大旗,和“吴”字大旗,忍不住叹息一声。
身后将军跟着上来,问道:“大人,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逢纪道:“当然是回平原。”
将军得了命令,也即回身去了。听到城内喊杀的声音,逢纪也不敢耽搁,赶紧带领了仅剩的五六百人,一路往西而去。只是他们还没跑过两里,突然山凹里一声呐喊。一人哈哈笑道:“我家将军早就猜到尔等要从此路逃跑,故让我等在此候着。哈哈,到底是没有白等,尔等束手就擒的话就饶了你们一命,若然胆敢反抗,哼!”
逢纪遽然看到眼前埋伏着的不下三千的人马,也是一惊。但他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立即是拔剑指着他,大喝道:“哪里有话啰嗦,众人给我听令,尽管冲杀!”
他是一马当先,其余人跟着呐喊,迎了上去。
那些早已埋伏好的将士见他们胆敢抵抗,也就挥刀舞枪,从着两边冲杀了上去。
逢纪眼看对方势大,不敢留恋,带着将士只管往前。一阵冲杀后,终于被逢纪杀开了一条口子,逢纪带着众人没命的往前逃去。那些吴求的士兵,眼看再也追赶不上,也就收拾了战场,纷纷回去了。
逢纪一阵乱跑,及至再没看到贼兵追杀上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回身一看,又即愣住了。
先前出城时还有五六百人的样子,经过刚才的一阵的冲杀,此刻,能跟随上来的不过四五十人了!
逢纪一阵惆怅,不禁大呼一声,滚身落马。
他刚才力战时,根本不顾生死,身上多处着了伤口,又经过一阵跋涉,人早已虚脱,再加上内心的憔悴,此刻是脆弱之极,大喊一声后,也就虚脱的落下了马。身后将士一阵紧张,赶紧跟着下马,将逢纪抱了起来,连连呼道:“大人,大人!”
逢纪被他们推拽着,一阵悠悠的醒了过来。眼看着众位将士的面孔,不由流下泪来,重复长叹了一口气:“我没事。”
他推开众人,将身起来了。
眼前正有一条细细的河流淌过,逢纪缓缓的走了上去,将手上脸上的血迹洗了干净,喝了一口水,顿时清爽了许多。他回过身来,说道:“这里的水不错,各位也喝上一口吧。”
各人拼命的杀敌,努力的逃命,此刻也已经累到了极点,能有一口水喝当然高兴。听了逢纪的话,他们也是相互点头,纷纷赶着上来,也不顾其他,先是猛的海喝了一顿,这才将脸和手都稍稍洗了一洗,人也舒爽了许多。
等到他们回身时,却见逢纪已经立身马背,向众人吩咐道:“就怕贼人又要追来,各位还是不得懈怠。继续赶路吧。”众人也觉逢纪说的有理,也就跟着上了马。在逢纪的带领下,骑马过了前面的小桥,向着西面平原快速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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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看到吴求带兵从城上杀了上来,陈世一阵激动,忍不住双眼滂沱。
吴求紧了紧他的身子:“你身负重伤,不要再过多消耗体力了。逢纪老贼已逃,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们吧。”他说着,让后面的士兵上来,将他先送到帐外去,让军医给他先行治伤。吴求将身而起,望着自己所部已经全部拥进了东平陵城内,心里一阵激动。东平陵已下,逢纪已经被我杀走,哈哈,济南国不时就会全部落入我军之手了!只有济南得了,那么,就可以跟木路所部汇集平原,攻打高干了!只不知,木路所部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是否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