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了吧。”兄长再亲近,也是异性,谢华琅以袖掩面,闷闷道:“这话阿娘问也就罢了,哥哥你就不要问了,多难为情啊。”
谢允闻言微怔,诧异道:“阿娘也知道?”
“当然知道。”谢华琅道:“终身大事,我怎么可能不同他们说?”
“他们?”谢允追问道:“阿爹也知道此事?”
“自然。”谢华琅将衣袖放下,不好意思道:“我让阿娘同他说了。”
谢允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怔然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也对,事关重大,不好宣扬。”
他虽是长子,但毕竟年轻,沉不住气也是有的,父亲与母亲将消息按下不提,也不奇怪。
谢华琅轻轻拉他衣袖,低声求道:“哥哥明白就好啦,可不要再同别人提起。”
谢允失笑道:“我岂是多嘴之人。”
“哥哥,”谢华琅不意那二人会遇见,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羞涩,还有些希望得到兄长祝福的期盼,她小声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呀?”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个天子妹婿,难道是可以评头论足的吗?
谢允只能道:“龙章凤姿,好极了。”
……
这日是十五,谢家长房聚在一起用晚膳,如往日一般无波无澜,结束之后,谢偃唤了长子到书房去,父子二人手谈之余,兼谈公事。
“我听说你今日去了太极殿面圣,”谢偃落子,轻声问道:“是为了去岁官员迁贬的奏表?”
谢允道:“是。”
谢偃颔首,又道:“陛下怎么说?”
“差强人意,”谢允道:“临走时,陛下有所勉励。”
“你还年轻,将来的路很长,我与你叔父皆在朝中为官,再加上一个你,便有些扎眼了,”谢偃饮一口茶,道:“等县主生产之后,便往地方上去待几年吧。”
谢允自无不应:“是。”
谢偃听他应得这样痛快,倒有些诧异,笑道:“你没什么想问的?”
“阿爹韬略沉稳,远胜我数倍,”谢允由衷道:“儿子自无犹疑。”
谢偃不曾多想,闻言失笑道:“你怎么同枝枝一样,也学的油嘴滑舌了。”
谢允笑而不语。
……
第二日清早,谢华琅往东鹊山去,刚进道观,便见顾景阳站在院中,正同身侧衡嘉说话。
旭日东升,光线明亮,映得他面容清朗,原本疏离清冷的神情,也有了三分和煦。
谢华琅想起昨日哥哥说的话,颇觉雀跃,快步上前,扑过去抱住了他腰身:“九郎!”
衡嘉没眼看,忙不迭别过身去。
顾景阳伸臂扶住她,神情温柔,轻轻责备道:“不许胡闹。”
谢华琅才不吃他这套呢,搂住他腰,欢喜道:“你昨日见到我哥哥了?”
顾景阳心头微动,垂眼看她:“他同你说了?”
谢华琅笑道:“他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她骑马而来,鬓发微乱,却更显明媚灵动,顾景阳心口发烫,着实喜欢,伸手替她将发丝抚回耳后:“这样也好。枝枝,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略微顿了顿,又道:“你哥哥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好得很。”谢华琅笑道:“你不知道,我这位兄长,面上温和,实际眼界很高,他既能这样说,便知九郎的确很好。来日到我阿爹阿娘面前,他们自然也会喜欢你的。”
顾景阳微怔,道:“他没说别的?”
谢华琅不解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顾景阳微露笑意,温和道:“你这位兄长,倒很沉得住气。”
采青回过神来,慌忙道:“已经起了。”
谢华琅便伸手过去,随意摘了朵海棠,簪入发间:“那我们走吧。”
……
说起长安谢氏,时人首先想起来的,便是赫赫高门,芝兰玉树。
长安谢氏祖上出自陈郡谢氏,这原就是魏晋时期的顶级门阀,后来子弟分家,谢华琅的高祖父随同高祖征战天下,从此定居长安,世代为宦。
谢华琅的祖父谢亭官至吏部尚书,死后被太宗追谥司空,极尽哀荣。
谢亭有二子,谢华琅之父谢偃为中书令,叔父谢令为国子监祭酒,放眼长安,兄弟二人皆身居要职,荣华至此,也是少见。
女婢纤手挑起垂帘,迎了谢华琅入内,她便见母亲卢氏半倚在软枕上,明艳面孔上有些倦意,正同叔母刘氏说话。
“可是六郎又淘气了?”谢华琅上前行礼,笑道:“我见阿娘面色不好。”
六郎是她幼弟,名叫谢玮,方才十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
“不关六郎的事,”卢氏眉眼间有些倦怠,显然不愿多提,见女儿着意装扮,艳若牡丹,心中喜欢,倒多问了句:“枝枝要出门去吗?”
“约了宪娘和元娘去东鹊山放风筝,”谢华琅笑道:“近来天气好,想出去走走。”
“也好,出嫁之后便不比闺中自在了,”卢氏手中捏着一把团扇,信手摇了两下,笑道:“玩的尽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