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顾大人得罪了谁,发狠要置顾少爷于死地。”安芝将弓手埋伏的事说了下,卿竹的神情渐渐暗下,她以为是有人去顾府潜查,却没想是要下杀手,如果她在书院外没有跟随前去,如今清禾怕是已经没命了。
安芝从宝珠手中接过汤碗,喂给她喝:“师叔,顾大人可有仇人?”
卿竹忖思半响,目光忽然一紧:“丫头,你找人去一趟并州,打听一下并州府衙牢内关着的曲家人是不是提前释放了。”
“是他们……”安芝对这曲家的熟悉,全源自于师叔所述,那个十年前勾结强盗将师叔家灭门的人,为首的两个主谋皆已问斩,余下涉案的人都被关在并州大牢中,如今距离他们当初所判的服刑时间,至少还有三年。
“可他们怎么敢……”
对上师叔的目光,安芝忽然噤声,是了,他们怎么不敢,有那样的前科,在释放出来后,别人想的是如何好好生活下去,他们却会第一时间向当初将曲家打下牢狱的顾从籍报仇。
而对顾清禾下手,是最能够打击到顾从籍的办法。
“我这就派人去查。”
天渐亮时,外边的雨终于停了,屋檐下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安芝再回后院,师叔已经睡着。
顾府那儿如今倒不怎么需要担心,这么多人护着,对方也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顾大人总能护住儿子,麻烦的是将这些人找出来。
安芝走出商行,这时辰早市才刚开,沿街都是摊子,正对面推车拉出来的豆花摊旁已经坐满了客人,都是要赶早去码头运货的,宝珠拎着食盒在街上走了一圈,这边李管家也起来了,今天去登州的商船要靠岸,要准备的事情不少。
一个时辰后,热闹的早市撤下后,忙碌的一天开始,安芝前去梳斋,快至中午时商船靠岸了,在码头上呆了一个时辰将货清点后,天又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权叔催着卸货,安芝走到屋檐下,不远处,李忱急匆匆的赶过来。
“李管事。”安芝朝他身后看去,没有看到沈帧的马车,“您有急事?”
“少爷说您若有空,去一趟晋阳街那边的商行,他在那儿等着您,想与您商量昨夜顾府的事。”
“他知道了?”安芝转念一想,绑架的事虽然没有宣扬出去,顾府如今的异态肯定会引人注意,于是她道,“等我忙完就过去,倘若过了酉时还未到,就请沈少爷不必再等。”
李沈点点头,低声道:“少爷说,此事还请傅姑娘不要与商行内的人提起。”
安芝愣了愣,商行内的人,总不至于是师叔:“好。”
目送了李忱离开,安芝转身正要找权叔,迎面唐侬走来:“小叔。”
唐侬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李忱:“熟人?”
“是合作商行的管事,有事过来一趟。”安芝看他手中拿着的是木箱内拆出来的狍皮,“小叔您看如何?”
唐侬摸了摸狍皮:“蓬莱水城的?”
安芝摇头:“福山芝大河海口运出的,水城那儿货虽多,但有些参差不齐。”登州有多处港口码头,繁荣程度也各不相同,权叔这次去的是福山,从那边进出,价格还低上一些,不是常买卖的那几家,但品质却不差。
“不错。”唐侬几乎是挑不出错来,至于那些小的问题,将来在她越渐熟悉的过程中,自然会消除掉。
能得了小叔的夸奖,安芝很高兴:“三伏集结束后,七月末会去一趟岭西,小叔您在苏禄时,可有去过南端的诃陵国,我听说那儿的东西也不少。”
唐侬轻笑:“没来得及去,苏禄当地也有些从诃陵运回来的东西,其象牙木尤为受人追捧,但不是寻常人所能用的起的。”就算是在大周,象牙也是贵族用品。
“我想看看那边的香料。”安芝从书籍中看到的诃陵就是个物产丰富的地方,早在许多年前就曾有过建交,但后来中断过两国往来,几年前恢复建交后,因为路途遥远的关系,商船去的并不多,她想着有机会要到那儿去一趟。
“昨天一夜未归,先回去休息,余下的事交给我。”唐侬不由分说,从她手中接过了册子,安芝有些心虚,她这进进出出的,小叔那屋子始终是没动静,谁知他都听着呢。
安芝将册子都递给他:“我还有事没办完,去去就回。”
唐侬无奈,看着她带着丫鬟往码头外走去,转头看福船上卸下来的箱子,权叔的身影映到了唐侬眼底,在计家这么多年,也曾多次来过金陵,他竟是不知计家还有个米铺掌柜留在金陵。
李管家对大哥忠心耿耿,这个年轻的权掌柜,又是为了什么留在金陵这么多年?
唐侬想起兄弟结拜时大哥对自己所说的话,今后他就是计家的三老爷,不分彼此。
他到底还是被防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