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完全是,应该有些地方是重合的,重点应该在我曾经看不懂的那一块,可现在我看懂了,我觉得不对。”
“你也不能确定你就是对的。”
“哈!”陆垚摇摇头,一副对待熊孩子的无奈样,“那我们换个角度看吧。不说伊甸园,就从天赋公平党开始算,到伊甸园战败,总共多少年?”
“十五年。”
“那就把那个当成潘多拉的研发期吧,你们逆推出你们的潘多拉,用了多少年?”
“……六十年。”
“根据你的经验,从一款病毒诞生,到它的解药出现,需要多久?”
“……”杜克沉默,膝上的双拳渐渐收紧。
“如果源数据完整,那就是同时,或者稍后吧,除非开发者不想研究解药。”
“……”
“那么,问题来了。同样手里有潘多拉的数据,我们,或者伊甸园要研发解药,肯定不需要十五年吧?你们为什么用了六十多年i还没成功?我们没影响你们的智商吧。哦,有一个可能我忘了……”陆垚凑近了点,略八卦的说,“其实解药你们开发好多款了,只是都解决不了关键问题,对吗?”
杜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穿着白大褂的他整个都苍白如纸,此时更是单薄到吓人。
陆垚却不打算就此停下,还是补了那早就悬空的一刀:“赝品的解药当然解决不了正品。所以,你们的潘多拉,是错的。”
“……”杜克的沉默,带着股沧桑和悲凉。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会议室里吵成这样。
陆垚的“偏见逆推论”直接推翻了大部分人毕生的研究,特别是一些甘于投身于附带研究以帮助研发潘多拉解药的人。
百年来几乎所有人都是从病毒的角度在剖析潘多拉,其中也有人提出过从其他角度来考虑,虽然没有被否决,甚至也有人投身于此,但是渐渐的都销声匿迹。
于是有了今天,他带着近乎胜利者和献宝的心情给陆垚展开了他们自以为的潘多拉的秘密。结果现在被狠狠的打了一掌,晕头转向,眼冒金星,然后和这个会议室里所有的人一样,下意识的就想避重就轻,想探讨些别的,想缓解一下心里的空虚和恐惧。
他们想让陆垚改变话题……可陆垚偏不。
可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如果陆垚是对的,她一个人,一个科研助理肯定不可能独立复原伊甸园的潘多拉,如果他们全力协助,还来得及吗?
人类,还来得及吗?
“在他们来考察前,有一个人你有必要先了解一下。”杜克说。
陆垚划着手中绿色的奶糊,头也不抬:“可以拒绝吗?”
“可你,迟早要知道的。”
她耸耸肩,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哥羽就来了,和杜克使了个眼色,杜克点点头,站到了一边。
“咳。”哥羽又一次打开了投影仪,这一次,居然出现了女性的半身像。
……以前介绍伊甸园的时候,其实一张照片都没有,全都被伊甸园自己人销毁了。
陆垚终于有了点兴趣,看着他:“艾兰妮·波普?”
“额,对。”哥羽竟然有点紧张,还重复了一遍,“艾兰妮·波普。”
“我听说过她。”陆垚竟然道,“传奇女性艾兰妮·波普。她已经死了吧,据说纪录片在一台播放,但……我接收不到一台。”
“哦,信号台……有些还没网络搜索的,还有点真话……”哥羽揉揉鼻子,“因为我有参与纪录片拍摄,额…”他又看看杜克,没往下说。
“为什么要跟我介绍她。”陆垚问,“或者没有一开始就和我介绍她?传奇女性,艾兰妮·波普。”
“因为,我们以为,你可能会,并不喜欢听她的故事。”哥羽表情复杂,“某方面讲,她做了,你们……并不喜欢的事情。”
“伊甸园并不喜欢的事情?”
“是。”
陆垚嗯了一声,似笑非笑:“我以为你们对我和颜悦色是因为我为人类的繁衍背叛了伊甸园……结果现在你告诉我我会不喜欢你们的传奇女性?所以在你们眼里我还是一个铁伊甸园?”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额……”
“但你苏醒后的表现就像个铁伊甸园。”杜克冷冷的打断哥羽窘迫的解释,“铁到我们以为你不是陆垚。”
“更像芳芳林德伯格?”陆垚笑眯眯的。
“……对。”
“哈!说实话现在提到她的名字我还是抑制不住的好感,说不定我真的是她呢?”
“不,你不是。”哥羽瞪着杜克,阻止他接下来的话,“你不是芳芳,哦,你就是陆垚,不可能是芳芳的,你是亚洲人。”
“哦……她们都不是亚洲人。”
“不知道……”连这都不知道,哥羽更加窘迫,“但芳芳肯定不是。”
“基因技术都掌握了,谁知道呢?”陆垚仿佛铁了心的要证明自己就是芳芳林德伯格。
杜克简直气炸了,即使到现在他都没打开过面罩,可是陆垚就是知道他此时一定脸色铁青。
“好了。”她先翘起二郎腿,一副玩够了的样子,“回来,艾兰妮怎么了?”
她抬头看着投影仪里的艾兰妮,那应该是她最风华正茂的时候,一个黑发碧眼的美人,隐约有点亚洲血统的长相,虽然坐着,但隐约可以看出圆润的身材,一身学士服,正抬头朝着一个中年妇女微笑,那个中年妇女和她有五分相像,但是是个纯欧洲人,瘦削,褐发,脸上满是经历世事变幻后的沧桑。
“艾兰妮波普。”哥羽叹息一般,“她旁边的那位,才是我最主要介绍的对象,她的母亲,安妮·波普,是最先加入天赋公平党的一批,但是在伊甸园战争爆发后,离开了你们组织,开始致力于和平谈判和难民收容。”
“哇哦。”陆垚破天荒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不冷不热的惊叹了一声。
“是她促成了战后的和解,让大部分家庭回归平静,并且有很长一段时间平稳期。但这一切,随着潘多拉病毒宣布无解而再次打破。安妮波普因为前天赋公平党成员的身份再次受到审查,女性受到严密保护,但这于挽救人类繁衍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一个科学组织宣布,安妮受孕,成功孕育了一个女婴。对方是一个亚洲人,但因为精子银行的行规,男性身份不予公布。”
“那时,人们还没有绝望,安妮的成功受孕也让他们看到更多希望,艾兰妮是当时全人类投票出来的名字,随母姓。她和最后一批出生的女婴一起在所有人的希冀中长大……没错,她们是最后一批。”
说到这儿,连哥羽都没法用平常心面对面前罪魁祸首的一员:“如果你不是陆垚,我都想问一句,你们满意了吗?”
陆垚耸耸肩。
“艾兰妮从希望变成绝望,她们这些女孩几乎是战战噤噤的度过她们的前半生,在安妮等母亲的保护下尽量过正常的生活,她们恋爱,亻故爱……体检……没错,不仅她们的母亲,连她们也已经完全无法生育。全世界的人们这时候才明白,他们仅有的希望,竟然是区区一万八千七百二十四个早期实验用保存下来的,未受感染的冷冻子宫。”